酱也被挤压得到处都是。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胡须上的沙拉酱,又嗦了嗦手指,将剩下的汉堡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然后拍拍肚皮,起身去付款。
老奥拉夫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他年轻时也有过妻子,两个可爱的儿子,但一切都被一起可恶的医疗事故毁了。
他的妻子跟两个儿子因医生的‘一时疏忽’跟‘制药公司贴错标签’而用错药物死亡。
幸好他遇到了一位公正的法官,法官判罚医院与制药公司赔偿他一笔巨款,并把那名医生送进了监狱。奥拉夫至今还记得,那位法官在庭审结束前对她说‘我建议你去一趟地检署,检察官会以谋杀的名义起诉他们’。
奥拉夫用这笔钱买了辆卡车,在卡车上喷涂了儿子跟妻子的彩绘,开始跑卡车货运。
他没有结婚,常年与娜塔莎为伴。
娜塔莎是他给卡车取的名字,也是他妻子的名字。
“一共73美元。”
收银员递过小票道。
老奥拉夫这次带了十个人出来,作为车队队长,一个以车为家的老光棍儿,他决定为全队的餐食买单——这是他从当上队长那天开始就在做的事情。所有跟他出车的司机,一路上的餐食都由他负责。
老奥拉夫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唇——他总觉得沙拉酱没舔干净——然后掏出钱包,用粗大的沾着沙拉酱跟唾液的手指抽出一张钞票,递给收银员。
收银员正在找零,闲着无聊的奥拉夫拿起一盒小雨伞晃了晃,示意收银员计费,然后塞进兜里。
这条路他经常跑,有固定的休息区,下一站的汽车旅馆恰好有一位红发女郎,热情似火,他是老主顾了。
由于增加了一盒小雨伞,价格需要重新计算,收银员又将找好的零钱放回去,开始按计算器。
真磨蹭!
老奥拉夫对收银员的速度有些不满,哼了一声后,仰着脖子,准备看几眼电视打发时间。
电视中,那位熟悉的法官出现了。
奥拉夫有些兴奋,他记得那位法官的名字,也知道他已经成为巡回法院的首席法官,这可是少有的他认识的大人物!还是一位和蔼的,帮助过他的大人物——在老奥拉夫看来,那次公正的判罚就是对他的帮助。
“嘿!伙计们!”
老奥拉夫转过头,冲车队的司机大喊,指着电视上的来利·克鲁,兴奋地介绍道
“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位大人物!他可是个好人!”
车队里的老人都知道老奥拉夫的情况,他们也听老奥拉夫反复提起过很多次‘大人物’,只是每当他们问起这位大人物叫什么时,老奥拉夫总是一脸骄傲的扬着下巴,不肯说。
现在终于解开谜底了!
司机们纷纷凑了过来,不大的收银台前挤满了人。
“……纽约市地检署表示已经收到律师协会提供的资料,正在着手准备递交起诉书。算上这起桉件,来利·克鲁可谓麻烦缠身。”
老奥拉夫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周围嘻嘻哈哈的老司机们也都沉默了。
‘大人物’在他们队长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他们都知道。
在队长心目中,‘大人物’是比上帝还要高一级的存在。用他们队长的话来说就是“在我遭遇不公时,我向上帝祈祷,但上帝没有拯救我,在我陷入绝望时,是那位大人物拯救了我。”
在一片沉默而诡异的气氛中,新闻还在继续。
“割草机桉中的当事人之一老尼根的儿子小尼根今天上午接受媒体采访表示,他对赢得庭审有充足的信心。尼根称,他掌握着充足的证据,并坚信法院会公正地裁决,让‘那个恶棍’进监狱……”
“找你7美元。”
收银员终于算好了找零,递过来一把硬币。
老奥拉夫却没有之前的兴奋了。
他沉默地接过硬币,也没数,直接塞进兜里,转身朝外面走去。
老司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饭也顾不上吃了,连忙追出去。
落在最后的一位老司机看到快餐店有卖报纸,顺手拿了一份。
快餐店外,喷涂着两个少年跟一个女人的卡通形象的大卡车旁,老奥拉夫绕着卡车转了一圈,确认没问题后,踹了几脚轮胎,三两下钻进驾驶室。
砰——
老奥拉夫关车门的声音很大,吓了其他老司机一跳。
队长对这辆被命名为娜塔莎的卡车宝贝的很,平日里连借给其他人开都不肯,他们何时见过队长这么粗鲁地关车门?哪次不是动作轻柔?
公路上,五辆卡车飞速行驶着,内部通讯频道内一片沉默,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老大。”
“我拿了份报纸。”
通讯频道内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
老奥拉夫没有出声。
“报纸上说,来利·克鲁是个大骗子……”
“他们在放屁!”老奥拉夫突然抓起对讲机大吼道“该死的!杰夫!把你手上那该死的报纸给我丢出去!该死的!”
“我觉得……”又一个声音响起“报纸上经常报道些莫名其妙的新闻,也许来利·克鲁的新闻也是这样。”
“对呀,老大,你不是认识公司法务部门的那个娘们儿吗?我们提一下速度,赶紧赶回去,你去把她约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没错!老大,那娘们儿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儿!”
有了打头的人,老司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老奥拉夫却一反常态,没有加入讨论,也没有再大声怒骂,他沉默地开着车,眼神凶狠地盯着前方。
他才不相信什么见鬼的报纸说了什么呢。
来利·克鲁他见过,那是个公正而温和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杰夫!”
想到这儿,老奥拉夫再次抓起对讲机喊道“你那份该死的报纸呢?让老乔读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