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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实打实的辩护,双方的每一句话,每个单词都可能导致当事人遭受巨大损失,但他们只能做足准备,无法窥探对方的布置。
他们需要在真实的交锋中,在短暂到只有三五秒的时间里做出判断,决定下一次发言该怎么说。
这是与辩论赛完全不同的,辩论赛上,一辩发言失误可以由二辩补充,二辩判断错误可以由三辩纠正,三辩发言还有问题,还可以交给四辩,即便最后输了,也只是输了名次,错失冠军而已。
在法庭上,一次失误,可能就永远无法弥补,对当事人造成的影响可能就是无罪释放与死刑这样的天壤之别。
短暂的沉默过后,哈维再次起身。
“我当事人无暴力犯罪记录,无家暴史,无任何可查使用暴力的记录,你所说的非法威胁并不存在。”
他不可能放弃对‘被告开枪不正确性’的阵地争夺,失去这一块阵地,他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从事实结果来看,遭受非法威胁的不是被告,而是我当事人。”
“如果我当事人真的对被告造成威胁,他应该在第一枪或第三枪时对准被告连开数枪,直到子弹被激发为止。但现实情况是我当事人乖乖遵守着被告制定的游戏规则。”
“考虑到被告与我当事人的性别差异所带来的力量、体力等各方面差异,按照你的说法,受伤的应该是被告才对。”
“这也恰恰证明了被告一直企图对我当事人实施精神控制,甚至用不为人知的手段威胁我当事人。”
哈维说完,布鲁克林敲响了法槌。
争论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
“结合双方供述与原告所呈递材料,不管怎样,枪击的确发生,也的确有人受伤,女士们,先生们。”
布鲁克林抬起头道“基于此,法院决定受理本起桉件。”
Duang!
他敲了一下法槌,接着说道“刚刚被告申明当事人持有合法持枪证明,请及时将证件提供给法院。”
“原告起诉书中所诉罪名为一级谋杀,二级谋杀,骚扰罪,1、2、3级非法拥有武器罪、1、2级袭击罪、1、2级谋杀未遂罪、危害他人安全罪。”
“经过聆听双方陈述,法院认为1、2级谋杀罪名是不恰当的,如果被告能提供持枪证明,1、2、3级非法拥有武器罪也属于不恰当起诉罪名。应当予以剔除。”
“双方是否同意?”
帕蒂一方没什么意见。
尽管没能达成全部目标,但能够将最重的两项罪名剔除,也是好事。
哈维思考了一会儿。他已经认识到希拉的厉害之处,刚刚的发言严格来说,他是落入了下风的。这种时候应该务实一点,而不是好高骛远。
在跟温士顿短暂商议后,也同意了布鲁克林的建议。
事实上温士顿无聊得像打瞌睡。
他相信布鲁克林的判断。
从他昏迷那晚,布鲁克林肯来医院接手后续,他就完全信赖布鲁克林了。
布鲁克林说要剔除,他根本懒得去追究为什么,直接同意就好。
在他看来,在这方面,布鲁克林是专业的,专业的事就应该听专业的人建议。这是他的成功秘诀。
将这五项罪名做了标注后,起诉书变得清爽了许多。
1、2级谋杀罪在布鲁克林看来完全就是多余的存在。
本桉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死亡,怎么起诉谋杀罪?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非法持有武器倒是有可能,但帕蒂有持枪证,这一条也自然不可能成立。
从这份起诉书中,布鲁克林看到了哈维的野心,他想给被告来个‘全家桶’,把所有沾边的罪名装在一起,打包塞过去。
——当然,这很可能是源自温士顿签署的不菲支票。
………………
布鲁克林不想浪费时间,他直接宣布程序继续。
桉件很顺利地进入被告答辩阶段。
在布鲁克林宣读完起诉书,向帕蒂发起问询,帕蒂回答之前,她明显犹豫了。
帕蒂站起身,看了一眼布鲁克林,又看一眼温士顿,低头跟希拉商议起来。
布鲁克林没有催促,而是耐心等待着。
从程序上来讲,证据听证会——也就是庭审正式开始之前,帕蒂都有提出辩诉交易的机会。当然,在许多桉件当中,即便进入正式庭审环节,控辩双方只要达成交易,法官一样会予以通过。
法官们巴不得所有桉件控辩双方都能庭外和解呢。
但本桉不同。
温士顿准备了这么久,甚至还挨了一枪,显然不可能同意辩诉交易。除非帕蒂答应任凭温士顿予取予求,提什么条件都答应。
帕蒂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在与律师短暂交流过后,她没有认罪。
做无罪答辩意味着需要庭审,一切照旧。
这个结果是在场所有人预料之内的。
就连旁听席上坐着杰瑞都对此有所预料。
作为亲眼见证父母相残的倒霉蛋,对父母无法割舍的感情令他幻想着父母能够和好,奢望着父母会不计前嫌。
理智却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拿到了亲子鉴定结果,他不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司机的孩子。
站在法庭上的是他的父母。
听着父母的律师‘激情辩论’,杰瑞曾不止一次想要出言打断。
但理智阻止了他。
这里是9号法庭,布鲁克林不喜欢旁听席的人开口,他希望所有旁听席上的人都闭嘴。
同时这一周多的经历也让杰瑞成长了许多。
尽管他还抱有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尽管他还不知道父母之间发生过多少龌龊事,但他明确地知道,父母现在和解是自己的幻想。他有点儿认清现实了。
现实就是,他的父母,真真实实地就站在法庭的原被告席上。
现实就是,他的父母都企图置对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