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况显然被他气得够呛,“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
韩礼说,“我、我来送谢礼。您,您怎么来了……”
他可不觉得父亲是担心他才会来。
只怕是觉得他又出来惹祸了。
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整日的捅娄子,但生为人子,好歹对父亲还是有几分敬畏。
果然,韩况说,“这就是你所谓的送谢礼?”
韩礼道,“是啊。”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大抵在很多孩子的心中,都有同一个想法。就是并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但心里同样明白,父亲对此并不认同。
裴季昭站出来,“韩大人……”
却被韩况打断,“裴少将军,老夫知道你少年英才,但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你确实救了吾儿的性命,但如此挟恩图报是不是有负裴家盛名!”
“韩大人,我并未。”裴季昭说。
“韩大人。”裴季昭来不及说完,子杳就打断他,就走上前去,“大人未免太过武断,事情还没问清楚,怎可无端指责?分明是令公子强行送礼,若非裴公子阻拦,这东西都要抬进裴家了。”
韩况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子杳回他,“在家周家周砚。”她让后半步,露了马车出来,“家母也在。”
韩况仍是皱着眉头,看到马车的那一刻,想要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最后只能看了她和裴季昭一眼,“小儿失礼了。”又瞪向韩礼,“还不走!”
“是!”韩礼站好向裴季昭行礼。
单这样看来,倒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和他的名字相配了,“裴兄,在下改日再来。”
裴季昭其实并不想他再来了,但为了避免他继续纠缠,还是同他拱手作礼,想着快些将他送走。
但看到韩况已经下朝归来,裴怀安仍不见人影,他问了韩况一句,“韩大人,家父……”
韩况回头,“陛下留他说话。”
待韩礼走后,子杳才叫玉钗扶了周夫人下车。
“周伯母。”裴季昭走到马车前,弯腰行礼,在周夫人面前低眉顺目,有了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伯母受惊了。”
周夫人不在意道,“无妨。”
韩礼的胡闹,在京中已是出了名了。
裴季昭道,“伯母,母亲已经在里面了。”
他引着子杳和周夫人向里进,去见裴夫人。
裴夫人是武将家的夫人,眉目沉淀着武人家的利落与英挺,但却并不粗鲁,大气爽朗。
她与周夫人是幼年相识的好友,户部尚书这种文臣和武将交情不深,甚至大部分的文臣与武将都是相互看不顺眼,但因着两位夫人的关系,再有儿女的婚约,两家关系哪怕说不上亲密却也和谐。
裴夫人见了周夫人,就让人看座,拉了周夫人过去。
子杳给裴夫人行礼,裴夫人上下打量她,“阿砚长大了,像大姑娘了。”
子杳谦虚道,“伯母谬赞了。”
她与裴夫人交情并不深,就是两家夫人常走动一些,裴夫人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出去玩儿了。
出门前和她说,“叫季昭带你去花园走走,最近花园里有几株花开了。”
子杳应下。
但出了门,她没有让裴季昭带她去花园,而是直接让他带自己去裴怀安的书房。
裴季昭当时就愣住了,俊郎的容颜上满是困惑不解,“阿砚,你去我父亲的书房做什么?”
书房重地,一般连他和兄长都不能轻易踏入,何况是子杳一个外姓人。
莫说她现在还未嫁给他,哪怕嫁给他了,也没有去裴怀安的书房的道理。
裴季昭将她当小孩子哄,“阿砚,书房不能去,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子杳摇头。她坚定得很,一定非要去书房不可。
裴季昭挠头,面上为难极了,“阿砚,真的不行。”
他对于子杳的坚持无可奈何,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如果非要去,你去我的书房吧!”
子杳简直啼笑皆非。
她去书房又不是去玩的,只是要找出那张圣旨和一些不该存在的书信而已。
芸芸众口,裴怀安哪怕只是为人臣子,但能让堂堂帝王忌惮,这些年的声名权力也不全是空中楼阁。
军中也好,民间的盛名也罢,皇帝想要除掉裴家,必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头。
子杳定定看了裴季昭半晌。
将他看得几乎浑身发毛,整个人差点炸起来,她才缓缓说道,“我不是去玩的。你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件要命的东西。”
说来可笑,裴怀安戎马半生守卫家国,结果却因为一件衣裳、几张伪造的白纸,落得个功高盖主、几乎满门灭绝的下场。
裴季昭不解,“要命的东西?”
他还远想不到皇帝对于裴家的忌惮,也无法理解今时今日的裴家虽身居高位但所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少年天真。
子杳同他道,“裴季昭,你相信我吗?”
这话其实没有道理,相信不意味着就要纵容着她为所欲为,裴季昭纠结了许久,问她,“你说的要命的东西……是什么?”
子杳并不想吓他。
但这些他迟早要面对的,只要他姓裴,这些东西他就注定逃不掉。
而此时此刻,她要做的就是亲手揭开给他看残酷的真相。
她说,“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