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簪上发钗。
二加过后,子杳又去换了身深衣出来。
这次是向长亭郡主行拜礼,感谢她来为她加笄。
长亭郡主仪态雍容,“起吧。”
之后是第三次加笄。
长亭郡主为她加冠,“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第三次,子杳回去换了身大袖礼服出来。
大红色的衣服被黑色束腰束住,衣衫的主人身量高挑,衣摆处绣着一尾白鹤,白鹤内填白色丝线,外用黑线勾勒,眼珠乌黑,子杳一走,白鹤扬头高叫,双翅如展。
原本,周夫人给她选的是蝴蝶扑花绣样的衣衫,鹅黄色,满是少女的青春气息。
子杳不喜欢。
此刻,她穿着白鹤礼服,一步一步地走上高台,一双眼泠泠无波。
长亭郡主为她正钗子,轻声说道,“看着倒是不像个小姑娘。”
平常女子及笄也不过十五岁,或温婉宜人或活泼灵动,哪怕是端庄,也从不似子杳这样一般,如同一潭深水一样的,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的加冠进礼,在至高无上的场合也沉静庄肃。
裴季昭更是没看过这样的她。
他怔怔地看着子杳,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感觉来。
感觉这个人仿佛已经不在世上,不属于这方天地,随时随地就要离开一样。
他攥了攥衣角。
置醴醮子后,该取字了。
长亭郡主继续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子杳甫。”
子杳。
还是子杳。
她的姓,她的名,她的字。
在前世的时候,子杳听母亲讲过这个字,是父亲翻遍了书籍为她起的。
他给她想了许多许多的字,但都写到纸上又划去,最后取了子杳这个字。
不是大富大贵的荣华,没有祈求她富贵泼天的尊贵,只是一个简单又含有祝愿的名字。
杳霭祥云起,飘扬翠岭新。
子杳没有停下,按着规矩答道:“子杳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并向长亭郡主行了一礼。
聆训揖谢后,及笄礼成。
子杳站在高台之上,像下俯视。
今日以后,她姓周名砚,小字子杳。
是周家的女儿。
她成人了。—
笄礼过后,亲眷大多散去,只有裴家的几位和长亭郡主在。
周夫人与裴夫人是多年好友,有些规矩不必客套,她与裴夫人话了几句家常后,对长亭郡主道,“子杳顽劣,多谢郡主屈尊来给她加笄。”
长亭郡主笑,“哪里,我和这孩子投缘。”她一举一动都透着些沉淀的华贵悠然,又提起裴季昭,“我听说她与裴家的二公子定了亲,婚期可定了?”
周夫人道,“还没。”她是大家宗妇,礼仪气度具在,只是不似郡主一般的张扬。“子杳今日才及笄,不急于定下。”
长亭郡主抿了口茶,“可惜了。”她顿了顿,“我觉得这孩子十分和我眼缘。若不是她和裴小二定了亲,我都想让她做我的儿媳妇了。”
长亭郡主话说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可惜的意味,周夫人却是一惊,回道,“郡主谬赞了,子杳当不起。”
长亭郡主只是笑,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她们说话的石亭里一时鸦雀无声。
裴夫人说,“子杳确实是个好孩子,裴家有幸,陛下早早地赐下婚来。”
“确实。”长亭郡主一听笑出声来,“我开玩笑罢了。”
她拍了拍周夫人的手起身,“不过,子杳这孩子我真的很喜欢,有空让她来我的郡主府坐坐。”
这于旁人而言是殊荣,但周夫人此刻却并不如此思量了,甚至希望长亭郡主没有说过这话。
但郡主的话她又不好反驳,只能应道,“若是有空,妇一定带子杳前去拜访。”
长亭郡主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