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坐在马车上,褚景陈骑着马跟在外面,子杳没有掀开车窗上的帘子,褚景陈本就是个木头性子,便也没有同她说话。
在再拐个弯就到周府的时候,褚景陈让人停下了。
他说,“我知晓,你不想让家人知道你与郡主府牵扯过深,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子杳道,“多谢褚大公子。”
这个男人也许不够温和,不会说些什么,没有甜言蜜语的功夫,神情也始终冷淡,但他的内里是温柔的。
如同他对郡主府,如同对子杳。
那个表面完好、实际上已经千疮百孔家,他一年也不回去几次,当真出了事情还是主动将责任往肩上扛,竭尽全力去维持。
她与他之前从未见过面,但他真的把她当恩人。
子杳此刻心中也罕见地柔软,当真希望,他不要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年纪轻轻骨瘦嶙峋,带着个不懂事的幼儿,四处漂泊。
褚景陈轻嗯了一声,算是接下来她的道谢,又问她,“接下来该如何?”
接下来该如何?
接下来大概是她的战场了。
子杳说,“京兆府已经将东西上呈,陛下震怒,必定会令人彻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位陛下本就多疑,此时他正是年壮体强的时候,前些时日宫里的妃子还给他生了个麒麟儿,哪里能容得下有人将手伸向他的江山。
子杳清楚,幕后之人未必能查得出来,但断他臂膀应该还是可以的。
此次过后,估计也是元气大伤。
只是,子杳又说,“接下来,恐怕郡主府会受到些牵连,皇帝可能会召见你。”
褚景陈说,“我不怕。”
子杳笑,“我知道褚大公子不怕。”
如果怕,他当初就不会把东西送出去。“届时,面见皇帝时,褚大公子一问三不知便好,甚至可以给那幕后之人找些理由减轻罪过。”
褚景陈起初不懂,一瞬便回过味来,“我越是这样,陛下越震怒。”
子杳点头,“不错。”
这位陛下自己的江山来路不正,便也同样以己度人,怕哪一天,他的儿子也效仿他,攻破城门,将他从龙椅上赶下来。
所以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将手伸张他的朝堂,他的江山。
该说的也说过了,子杳对褚景陈说,“子杳告辞。”
褚景陈一拱手。
子杳向府内走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她的父亲正在门口等她。
他少有地正色。
在子杳的记忆里,父亲一向都不是什么油滑聪明之辈,他做事认真,却又从不苛求,整日里温和如春风。
也几乎不与人为敌,子杳都没听说过他有仇家。
此刻,他神色严厉,在子杳进了府门之后,就对她说,“跟我过来。”
玉钗拉着她的衣袖,叫了她一声,“小姐……”
玉简的神情也满是担心。
子杳对她们摇头,跟着周清方进了书房。
旁人家的书房是重地,从不让人轻易进入,但周清方这里只是限制下人进入,却从不限制子杳与周夫人。
这个地方,她小时候在这里玩过无数次,甚至爬到桌子上去玩,把周清方心爱的兰花都抓坏了。
那个时候周清方也只是满脸心疼,对着他的兰花叹气,板起脸说了她几句,看她撇嘴又赶紧哄。
还真的没有同现在这样的严肃与正色。
她记忆里父亲唯一一次对她的厉色,是他带着镣铐,赶她走的时候。
子杳说,“父亲。”
周清方原本背对着她。
听她说话,转过身来,“跪下!”
子杳跪下。
她身后的婢女也被他这一声呵斥吓得跪下,直接以头触地,不敢抬头。
周清方不耐烦道,“你们两个下去!去院子里跪着。”
玉钗玉简不敢说话,弓着腰退出去。
屋中只剩下子杳与周清方两人。
子杳说,“父亲息怒。”
“息怒?”周清方坐回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今日去哪里了?和谁在一起?”
子杳跪得挺直,“去长亭郡主府了,与郡主、以及太保孙家的姑娘在一起。”
周清方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和长亭郡主、以及家姑娘的交情有那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