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嗯,知道了。”
“……不是,等等,你知道什么了?”
某人又是恶趣味地看着我笑而不语。
转眼一周过去了。
我们两个无业游民的日常基本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开心地琢磨今天吃什么。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因为我睡醒的时候,沈星回还没醒。
而且看起来,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抓着我的手上,因为用力而暴起了青筋。
额头上的汗也顺着柔和的曲线,一滴一滴地落在枕头上。
我有些疑惑,毕竟好像从裴珩的葬礼之后,他就多多少少有些不对劲。
“沈星回?”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可是他就好像被梦魇住了似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有些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一声一声地在他身边呼唤他。
毕竟项圈被解开后,他已经很久没嗜睡过了。
可是他半天不醒,嘴里似乎小声地在说着什么。
看着他一脸挣扎的样子,我很久没有的危机感突然提了起来。
伸手去摸不知道丢在哪里的手机,再回神的时候却发现……
他,竟然哭了。
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没见过。
之前再难受的时候,他也不过是红了眼角,像这样流泪,我还是第一次见。
找到手机,我就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可是好像除了邱诺亚,我连给谁打电话求助都不知道。
可是在我的手挣脱出来的那一刻,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人直接弹了起来,吓我一跳。
视线茫然地看了一圈,直到定格在我脸上的时候,才慢慢有了焦距。
“沈星回?”
我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下一刻却被他直接拉进了怀里……
胸口处是他剧烈的心跳,耳边的他却好像无声地松了口气。
“星星?”
他抱着我的怀抱那样紧,就好像有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重新被他拥进了怀里。
过了好一会,心跳才渐渐平复,松开我的时候,沈星回的目光里竟然少见地带着歉意。
“做噩梦了?”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结论了。
他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其实他会做的噩梦,不用猜也知道与什么有关系。
至于能让他在梦里哭出来的,就更加屈指可数了。
指尖替他拭过眼角的泪,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哭了。
不过他的视线却没有因此而转移。
只是久久地盯着我,就好像在反复不断地确认,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我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其实这样的感觉,在回溯二号刚离开不久的时候,我也有过。
那时候的安稳来之不易,而之前的经历又太过跌宕,以至于突然平和下来后,我很久都没办法适应。
甚至在沈星回醒来的好一阵子里,我都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跟他结婚之后,好一阵的醉生梦死。
说到底,抵死缠绵过后,我依然会感到空虚。
生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我在宇宙中坚持不下去时的幻梦一场。
醒来的时候可能我还是在无尽虚空里飘荡,甚至可能连身旁的星星都不知所踪。
所以看到他这样,其实我反而有些感同身受。
经历了太多事情,时不时就会害怕,要是某时某刻选错了什么,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
看着有些不安的沈星回,我主动将他抱在怀里。
不知道他曾经回溯的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也许这样的噩梦,从来不是第一次,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毕竟他实在善于‘伪装’。
之前我其实挺讨厌他这一点的,但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再加上他在暗点时难得给我剖白的过去,如今我愿意花更多的时间,等他主动向我寻求慰藉。
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漫长的时光,可以陪伴彼此。
生命中总是会有很多需要磨合的事情,适合是一件在相爱过程里,最终达成的伟大成就。
只是很多人却把它当成了相爱的前提。
我们与一个陌生且独立的个体相遇,建立联系,然后因为相爱,而在相处的点滴里不断地磨合,彼此包容、迁就、妥协。
一起去不断探索对方的未知领域,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然后一起携手,不离不弃。
我想,大概没有什么天生的适合,也没有什么平白无故的爱意。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愿意。
我愿意为你,为我们,为未来,去做出一些让步,去试着成为更好的自己。
希望在未来携手的日子里,有一天回看过去,会觉得,一路行来,不虚此行。
而刚好,身边一路相伴的那个人,是你!
沈星回缓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来看我。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嗯?”
“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还没送出去。
实在是,日复一日,每一天都像纪念日一样甜蜜。
可是还没下地人就被拉回了怀里。
“去哪里?”
“呃,去拿礼物。”
“不着急,换身衣服,带你去一个地方。”
稀里糊涂地换了身衣服,沈星回也走了过来。
看着他穿的这身衣服,我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怎么穿这身?”
看着他竟然换上了菲罗斯时期的骑士服。
他看着我这身日常服装,却也不甚在意。
“还有件事,答应你了一直没能成行。”
他笑着向我伸出了手,而在我手放入他手心的那一刻,熟悉的光芒亮起。
熟悉的眩晕感之后,我发现我们竟然站在一架飞船里。
是的,就是穿梭星际的那种!
“这……”见我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不由笑了起来。
“不是想去太空旅行么?”
“……所以你真的造了宇宙飞船?”
“嗯,也不是太难,而且我有帮手。”
不知道为何就又想到了邱诺亚,我无奈地扶额叹气。
“不是要现在出发吧?”
“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目的地是哪里?”
……沈星回突然越过我,看向头顶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电子屏的原因,我竟然感觉星河触手可及。
“乌鲁鲁星,你这位女主人总要亲自去过,才算是完成约定。”
我看着那明明遥远却触手可及的星河,一瞬间想起了沈星回第一次跟我提及这个名字时的模样。
曾经的我们,面对不堪重负的命运,只想逃离。
乌鲁鲁星更像是我们理想中的伊甸园。
可如今,千帆过尽,那颗开满星辰花的星球,却成了我们漫长旅程的新目的地。
真是令人唏嘘。
“如果你还有放不下的,再等等也来得及。”
身边的人熟练地环住我,声音在耳边温柔地响起。
“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你看看它,而不单单只是在我的意识里见证它的美丽。”
其实他知道我舍不下的是什么,可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旅程,能够相遇、相伴一程,已是幸运。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
与众人告别后,一架小型宇宙飞船悄然在静怡的午夜升空。
新的旅程,开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