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被乌云层层遮蔽,透不出半点月光,流觞已在这铁房间里关了半月,但是像今晚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半月来也是第一次见。
流觞握了握她手边的剑——葬月。
昔日流觞杀人不是也挑的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晚无论葬月还是葬人大概都是很不错的。
流觞突然坐起,紧握住剑,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她已听到有人在开门,她已准备好待那人一进来便出手。
门已开了,流觞却没有出来,开门的人竟是步孤红。流觞愣住。步孤红手里拿着蜡烛,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我们又见面了。”
流觞道:“你怎知道我在这里?”步孤红道:“自然是霹雳堂告诉我的。”流觞点头。步孤红道:“我来的时候钥匙已挂在门外。”
“你们快出来吧,这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说话的是凉颜,凉颜跟着步孤红来了,萧非尘却没有,萧非尘有了心上人,自然要带回去见一见父母的——这当然也是步孤红的意思,但凉颜却说什么也不愿意与步孤红分开。
流觞又愣住:“这里不是霹雳堂?”
这里当然不是霹雳堂,流觞出门之时,看到的也是房子,但却不是给人住的房子——是给死人住的房子。
关流觞的屋子竟是唯一一间给人住的房子。屋外比屋内亮了不少,亮闪闪的四处都是磷火。
流觞一时之间竟然也是吓了一跳。步孤红道:“这里本是一块山谷,但是附近的村民却不知为何得了怪病,全村人死了大半,活着的人便把死了的人埋到了这里。”这些当然也是听萧非尘说的,萧非尘知道的事好像很多。
凉颜抓住了步孤红的手臂,道:“有什么话我们离开了这里再说。”她的身子竟也是瑟瑟发抖。
步孤红大笑,却不说话,一边走,一边说:“这里的山谷倒是也奇怪的很,出口只有一个。”
凉颜此时害怕的紧,似乎已说不出话。无论谁在墓地里走,走的都不会慢的,但是步孤红此时却停了下来。
假如平时,一个人如果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在墓地里停下来,凉颜一定会大骂这个人有病,但是此时凉颜却没有骂步孤红,因为凉颜也听到了笑声,男人的笑声。
却不知道是人的笑声,还是鬼的笑声。
凉颜的身子已颤抖不止,流觞甚至也握紧了剑,朝步孤红靠了靠,无论是谁在墓地里听到笑声都会害怕。
“你究竟是人?是鬼?”凉颜朗声道。那大笑声只一刻便停了。
但是凉颜却并没有放松,她抓步孤红的手反而已更紧,因为他看到前方墓碑上有一道人影。
那人影直直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你莫要装神弄鬼!”凉颜大叫。
那人影并没有说话,稻草人怎么会说话?步孤红已走到这稻草人身边,但是步孤红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苦着脸。
“真是奇怪。”步孤红道。流觞道:“奇怪?”步孤红点头。流觞道:“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稻草人。”
步孤红道:“如果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稻草人,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流觞奇道:“你来的时候莫非没有这个稻草人?”
步孤红没有回答,但是流觞也已知道答案,道:“真是奇怪!”
步孤红不说话了,他正细细的端详这稻草人,这稻草人与寻常的稻草人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胖一些。
“稻草人有没有脚?”步孤红突然问道。流觞道:“没有。”步孤红又问道:“稻草人会不会自己走?”流觞道:“不会。”步孤红问道:“那为什么这里突然多出个稻草人?”流觞冷笑道:“说不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步孤红道:“不错,既然有人装神弄鬼,那我们怎么办?”流觞道:“我们自然要把他揪出来揍一顿。”
凉颜已有些哆嗦,道:“说不定,真的是鬼……”步孤红却不理会凉颜,又问道:“稻草人会不会被杀死?”流觞道:“稻草人自然不会被杀死。”步孤红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将这稻草人当成人杀死,今夜本来就是一个杀人夜!”流觞这次没有回答,但是流觞的剑却回答了步孤红,她的剑已出鞘,刺入了稻草人。
稻草人自然不会死,但是人却会死,稻草人里突然窜出一个人,真是奇怪!
能藏进稻草人里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很高的人,这个人不高,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娃娃,胖娃娃。
“二位怎知我藏于这稻草人中。”这小娃娃的声音反倒和老头子一样,而且比一般的老头子更要嘶哑几分。
步孤红道:“你这稻草人什么都好,只不过……”小娃娃有些好奇,道:“只不过?”步孤红道:“只不过这稻草人已有些胖了。”小娃娃道:“只因为这个?”步孤红笑道:“我虽没自己做过稻草人,但我却见过的,像你这种没有脚的稻草人,假如做的胖了,便不可能立起来的。”
小娃娃叹了口气,道:“不错,你说得对。”凉颜质问道:“你这小东西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吓唬我们。”小娃娃冷笑:“小东西,只怕我的年纪做你的爹也绰绰有余。”
“阁下为何吓唬我们?”步孤红问道。小娃娃道:“你是不是步孤红?”步孤红道:“不错,在下便是步孤红。”
小娃娃道:“如果你是步孤红,那你们三人便回到那屋子里去!”步孤红笑道:“我们为何要回到那屋子里去?倘若我等不回那屋子里去,你是不是还要打我们?”
小娃娃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步孤红没有说话,流觞也没有,流觞已出剑。流觞的剑很快,无论是谁在冰天雪地里对着木桩练剑,谁都可以练的和流觞一样快。
但是即便是这么快的剑,也没有刺到那小娃娃,那小娃娃竟站在了流觞的剑上。“好俊的轻功!”步孤红感叹道。
“你这小女娃不知道尊敬长辈,该打!”小娃娃怒道,突然出手,他的手掌不像流觞的剑那么快,但是这小手掌竟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粘着流觞,流觞竟然丝毫不能躲开。
这一掌倘若打在流觞脸上,流觞只怕得肿上好几天。
这掌并未打在流觞脸上,却打在了步孤红身上——步孤红竟为流觞挡下了这一掌,步孤红喷出一口鲜血。
“你这小子为何如此着急,待我料理了这小女娃下个便是你,此时反倒脏了我的衣服!”原来步孤红喷出的血竟喷到了这小娃娃的身上,却只见这小娃娃不停擦拭,竟似乎不愿弄脏他衣服一般。
步孤红此时只觉气血翻涌,道:“前辈还请息怒,有何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流觞扶住步孤红,冰冷的眸子竟也有些温柔。
小娃娃笑道:“既然你这般有礼,你们只需回那屋子里去,我便不追究这女娃娃无礼之罪。”步孤红道:“却不知前辈为何要我等回那屋子?”小娃娃冷声道:“我说去你等照做便是,我若不想说,你等便不能问!”凉颜此时已跳了起来,指着小娃娃,骂道:“你年纪这么大,身子却和娃娃一般,想必你不便是那等身材矮小的侏儒,你这等怪物怎的还如此嚣张。”
小娃娃冷笑,他的身子不停的抖。步孤红按下凉颜,惊道:“前辈且息怒,这姑娘无心之言,绝无冒犯之意。”流觞突然说道:“我明白了!”
只见流觞缓缓走到这小娃娃跟前,缓缓提起剑,缓缓对着小娃娃刺了过去。
“哇呀!”却听小娃娃惊叫一声跳起,然后仿佛蚯蚓一般,朝着坟墓钻了进去。
步孤红奇道:“这是怎的回事?”流觞道:“你可注意到方才这怪人擦拭血迹?”步孤红点头,道:“这人看起来大概不愿意弄脏吧。”
“他的功夫既然如此之高,那为何不索性直接躲开鲜血?”流觞问道。步孤红怔住。流觞道:“我猜他大约得过一种怪病,看不见慢慢移动的东西吧。”
“只可惜,这怪人的反应当真快,我的剑不过刺入几分,他便已察觉,这般逃遁了!”流觞冷声道。
步孤红叹道:“幸亏你觉察到,否则今晚我等恐怕难逃他的魔爪。”
“多谢。”
步孤红的脸上已有了笑意。
但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便已凝固。
谁在墓地里听到笛子声都不会笑得出的,就好像谁在墓地里看到稻草人都还能置之度外一样。
步孤红此时已笑不出,这笛声即便如世间绝唱,此刻在他们的耳朵里只怕也不过是阴灵嘶吼。
墓地里本不该有稻草人,自然也不该有人吹笛子。但是此时他们莫不是已听到了笛声?步孤红道:“我此刻也想揍这吹笛子的人一顿。”
“可惜我们现在只有逃了。”凉颜竟又跳了起来。她是不是听到了比笛声更可怕的声音?步孤红与流觞细细聆听,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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