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掏出一小包香药丸,拿给他,“吃一点吧,润润嗓子。”
关何接过手来,含入口中,果真咽喉清凉许多,他展开眉,微笑道:“多谢了。”
“不客气。”奚画一面收起药丸,一面漫不经心道,“反正是宋先生上回送的,我看着没吃完就拿了出来,好在也有用处。”
他喉咙猛地一噎。
“噗,咳咳咳……”
“怎么了怎么了啊?”奚画忙上去替他抚背。
“你看着点吃行不行,这都能噎着?”
接连灌了好几口水下去,关何才稍稍缓过气儿,这么一折腾,他面色愈发憔悴,就是走路都不如平常稳健。
一路行到书院君子殿门前,奚画正喋喋不休地念叨他,不承想抬眼间却瞧得尚远一身捕头服饰站在那儿,表情严肃地与院士交谈。
“他不念书了么?”
奚画抱着怀里的书袋,自言自语。
“走吧。”
关何不着痕迹地拉了她往学堂里去。
“走这么快作甚么?时候还早呢……”
讲堂内,奚画简直是被他拽着走进去的,一落座,关何便往桌上一趴,倒头就睡了。奚画看得无语,心知他一夜未眠,此刻定然疲倦,遂又不好多说他什么,只低头把砚台摆出来,取了墨抬袖小心翼翼地磨着。
金枝将书在她一旁的案几上搁下,满目担忧地挨过来。
“小四,你听说了么?城东张屠户家的姑娘也死了。”
“是吗?”奚画研墨的手微微一滞,摇头道,“那真是可惜了……好像她下个月就要出嫁了罢?”
“可不是么?再这么下去,城里的姑娘怕是都要遭殃,我爹前日还说让我去江陵避一避呢,大约过几天就走了。”
奚画略一思索,点头道:“这不是挺好吗?”
“诶,好是好,可江陵那边住着我舅舅,严厉得很呢,我去了恐是日日要被逼着学那琴棋书画,想偷懒都不能了。”
听得她二人交谈,邻桌的沈银铃无比艳羡地凑上前叹道:“有个有权有势的爹爹真好啊,可怜我还得在平江里待着担惊受怕。”
金枝不由奇怪:“你也走啊。”
银铃无奈地对她翻了个白眼:“说得容易,我能去哪儿?咱们一家都在平江,远房亲戚都不熟,总不能贸然前去打搅吧?”
眼见旁侧正有个身姿轻盈的女子走过,她偏头就问:“七姐你呢?你不走么?”
捧书在手,颜七闻声便摇头笑道:“我不走,爹爹说会加派几个人跟着,不必在意。”
“……家里有钱也好啊。”银铃当即就得出结论,瞅瞅自己一穷二白,深以为然。
忽的她又去看奚画,瞧对方优哉游哉磨着墨,神情不慌不忙,不骄不躁的,登时不能平衡。
“小四,我可真羡慕你。”
“我?”她莫名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我家里一没钱二没权的。”
颜七含笑接话:“你有关何啊。”
“诶?”
“对啊,你有关何天天跟着。”银铃噘着嘴,朝那边尚闭目休息的关何瞄了一眼,“还是个不要钱的贴身护卫呢。”
奚画放下墨块,忙不迭摆手道:“哪、哪有……你们别瞎说。”
颜七看在眼里,温和一笑,也不再刁难她,只宽慰道:“尚公子都去府衙协助办案了,想来过不了几日便能抓到凶手,大家倒不必在此自己吓自己,徒增烦恼。”
“哎……”银铃并不看好地摁了摁额头,“但愿罢。”
*
自打关何从武陵回来,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每日像是防着谁似的,神经紧绷,眉头紧蹙,在奚画看来,那简而言之便是……
吃饱了撑的。
早上一出门,他便在后面如鬼魅般跟着,正午下学又一言不发地走在身边,寸步不离,形影相随,不时警惕地瞧瞧左右。
虽是知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这出发点的确是好的,但也太过小题大做,采花贼没见到,奚画已是一头两大,烦不胜烦。
打钟前,她拿着书将往小池塘边去看,刚寻了个地方要坐,关何一本正经地挡在前面,警告道:
“此地太过危险,倘使有人在背后轻推你一掌,很容易落水的。”
奚画:“……”
用午饭时,她筷子还没动下去,关何就一把拦住。
“等等!兴许有毒!”
随即抄出一根银针,往那盘炒青椒上面来来回回戳了个遍,直戳得她半点胃口也无。
他才神色满意的收回手:“好了,可以吃了。”
“……”
内心深感无力,奚画只得回讲堂休息,这边正坐下,一旁的勇谋手持书册过来请教问题,人还没在她跟前站定,关何就已站了起来。
“等等,说不准是有人易容假扮的!”
于是抬手就往对方脸上一阵撕扯,直把钟勇谋那面颊揪得红肿一片方回头对她肯定道:
“嗯,是真的。”
忍无可忍,她撂下书走出门,行至花坛边,奚画停下脚步来,咬咬牙转过身,指着背后那人就道:
“别说我去茅厕你也敢跟进来?!”
“……”这个问题他面色凝重的思索了良久,迫于她眼神上的淫威,不得不后退一步,做出让步。
“那我在外面等着。”
“……有完没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