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起出现在营地里的,还有一根苍白的断指。
纤细,切口很新,连外行人都能看出是女人的手指。
送信的潜行者没能逃脱骑士们的察觉,那个瘦弱的兽人盗贼见无路可逃,毫不犹豫地倒转手中毒刃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冷静,冷静兄弟,”马库斯连声道:“我们应该先把这件事汇报给乌瑟尔……”
“来不及!”阿尔萨斯咬牙道:“战报一来一回少说也要明天中午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
“我们无能为力。”马库斯的话斩钉截铁。
“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惨死在兽人手里?”
“我们无能为力,”马库斯重复道:“虽然这很不公平,但哪怕整个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平民加在一起,都没有你这条命金贵。”
“牺牲是骑士八美德之一!”
“我呸,牺牲可不是鼓励你去送死。”马库斯眉头紧皱,阿尔萨斯的执拗在这个时候已经出现苗头了。
“这很显然是有人想要用你让乌瑟尔投鼠忌器,阿尔萨斯,你的一时冲动会害死更多无辜的平民。”
“你试想一下,如果你落在敌人手里,乌瑟尔这么多天的心血就全都泡汤了。”
王子金色的双眉绞在一起,停止了挣扎:
“那这些平民……”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桌案上的断指,“谁来为他们负责?”
马库斯摇了摇头:“任何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哪怕是你的父亲也是一样,你总不可能顾全所有人。”
“我可以留下,”阿尔萨斯咬牙:“让威尔他们……”
“不可能,”马库斯想都没想的拒绝了王子的建议:“他们就是铁打的也只有二十人,再说你已经被人盯上了,把他们派出去会很危险。”
他叹了口气:“我去拟信,让马术最好的骑士一人双马,如果运气够好,明天亮天前就能叫来援军。”
“在此期间,”马库斯招了招手,对身边的一名御林铁卫说:“暂时剥夺列兵阿尔萨斯的自由活动权。”
“马库斯……”
阿尔萨斯还想说什么,被马库斯断然打断:
“我是你的长官,这不是在和你商量。”
而后他笑了笑,对面无血色的小王子说:“我心里也很愤怒,但我的任务是保证洛丹伦的王子全须全尾的回到国王身边。”
“对不住了,马库斯。”阿尔萨斯开口道。
“职责所在,”马库斯略显讶异地挑了挑眉,“你能理解就太……”
话说一半,他只听到耳边啪的一声轻响,而后大脑一片空白。
………………
剧烈的颠簸让马库斯从昏沉中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一抬头,后脑随即磕到了一块坚硬的金属上。
“威尔?”
他难以置信地对与他共骑的高大骑士喊道:
“你们疯了!怎么能陪阿尔萨斯胡闹?”
回应他的是骑士冷冰冰的目光。
“对不住了,”阿尔萨斯策马来到马库斯身边,手中牵着马库斯坐骑的缰绳。
“本想把你留在营地,但那样太危险了。”
“跟着你才是真的危险!”马库斯愤然回答,“听我一句劝,阿尔萨斯,如果国王知道这件事……”
“威尔他们是我的人,”阿尔萨斯言简意赅,“父亲允许我亲自在御林铁卫中挑选二十名随行的骑士。”
马库斯瞪大了双眼:“你要造反不成?”
难怪之前自己负伤后,这些骑士二话不说跟着阿尔萨斯去往了提米的村子,皇宫这种腌臜地方果然生不出什么好玩意,天可怜见马库斯还天真的以为阿尔萨斯是个例外。
他马上醒觉,历史上阿尔萨斯能不顾王国内的反对,带着远征军北上诺森德,甚至拐走了矮人英雄穆拉丁,这个继承权固若金汤的洛丹伦王储显然在很早就拥有了一大批拥趸。
马库斯狠狠翻了阿尔萨斯一眼,木已成舟,这时候他的意见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力量差距悬殊,我宁可远逃海外也不和你陪葬。”
这是真心话,马库斯从没想过把自己绑在某个阵营的战车上,何况洛丹伦这辆车随时有可能翻个底朝天。
“你放心,”夺回主导权阿尔萨斯意气风发地回答道:
“那个山坳里顶多能藏下千余人,以威尔他们的实力,全身而退不是问题。”
“或许吧……”马库斯叹了口气,年轻的王子一意孤行,哪怕他明知等待他的是一个圈套。
“为什么呢?”他不解道:“只是为了那些被俘虏的平民?”
阿尔萨斯沉默了一阵:
“为数不少的实封领主在父亲和议会间摇摆不定,洛丹伦的王子需要证明他有能力统帅王国的军队。”
“你太心急了,阿尔萨斯。”
马库斯摇了摇头,泰瑞纳斯此时五十余岁,国内不少流言都信誓旦旦的说老国王重病缠身,天不假年,但马库斯清楚,泰瑞纳斯只是因为疲于案牍显得苍老,至少再活八年没有丝毫问题。
“你会帮我对吧……”
王子看向马库斯的眼神中有淡淡的期盼。
马库斯翻了个白眼:“乌瑟尔和我已经打上你的标签了,你当我愿意帮你?”
他接过阿尔萨斯递来的缰绳,在奔驰的马背上飞身而起,落在自己的坐骑上。
“你打算就这么带着骑兵莽进去?”
阿尔萨斯一怔,又听马库斯继续道:
“你考没考虑过被囚禁的平民有多少?如果是几个人还则罢了,如果是几十人呢?上百人呢?咱们这点人手够干什么?”
阿尔萨斯面色有些尴尬:“我向最近的友军寻求了支援。”
“嗯?”马库斯皱眉道:“你不会是……”
“以你的名义……”
“淦!”马库斯气得爆了粗口,片刻后,他喘了口气,平复心情道:
“我不能白白背这口黑锅。”
“怎么说?”
“我有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