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她娘的画面,再把你改模换样,镜像成她娘的样子。”
“要花费你这个世界s级任务得到的一万积分,而且只能持续一个晚上,成本高价值低,我觉得宿主你还是得再考虑一下。”
尤许毫不犹豫地说“好,镜像。”
七八磨了磨牙“行。”
它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找出阿燕娘的模样,再镜像到尤许身上。
“阿燕,阿燕。”尤许轻唤快要闭上眼的她。
阿燕吃力地睁开眼,定了定神,眼睛一下红了,哽咽道“娘是你吗,我是不是快病死了,所以你来接我了。”
尤许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阿燕,娘一直在你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被人驱赶,被人打骂,活像一把野草,倔强得从未红过眼睛的小女孩,顷刻有两道眼泪流下,被微弱的火光照得好似两颗星星。
“娘,阿燕好想你。”
“娘知道。”
阿燕虚弱地笑着说“娘,再给我唱个小谣吧。”一直活在担惊受怕,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知明日还能否活下去的日子中,她很少能睡个安心觉了。
“好,娘给你唱。”尤许搂紧她,根据七八的记忆,轻轻吟唱轻柔的曲调。
黑夜既漫长又短暂,小破庙的风声伴随着轻唱从未停歇,木条熄灭,只剩下灰烬。
在天光破晓之时,阿燕低声说“娘我好累了,想睡一觉”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如断弦一般,彻底没了音。
破庙里只剩下死寂。
尤许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尸体,枯坐到天明。
——
尤许爬上一座小山,坐了三天三夜,远远眺望那座壮丽的皇宫一步步沦为废墟。
心口那股怨气终究得以散去,尤许轻声道“再见了,愿你来世依照心愿所活。”
她转头离开,将那片硝烟之景抛之身后。
经过十余日的长途跋涉,尤许终于远远地看见了海,傍晚的绯红晕入海面,天地橙黄通红,美如画卷。
她拿起肩上的鱼竿,把鱼线一抛,直钩没入海水里。
鱼钩碰到水的那一刻,便被一只手攥紧。
鱼线被不断拉紧,他逆着夕阳朝她游来,尤许也朝他走去,水陆的交界处,于祀死死地攥紧她的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他的眼睛从眼尾处泛红,一点点地,水汽氤氲着整个眼眶。
“大鱼,我回来了,”尤许忍着鼻酸,说道,“你还认得我啊。”
她明明都已经换了个身体。
他却好似不需要一眼,就能认出她。
于祀紧紧地抱住她,小心翼翼又满含希冀地问“回来了你还走吗?”因为紧张而绷直的声线里是显而易见的哀求和不安。
他的力气太大了,尤许被抱得骨头生疼,贴近才发现他在轻颤。
“我”尤许还未来得及接着说,便被他的眼泪打断了。
一颗颗地珍珠滚落她的颈脖,落入她的衣衫里,轻微的重量却重重地落在她心上。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我很听话的。”
“我可以陪你上山采花,陪你游走人间,我可以有一双腿。”
“所以别抛下我了,求你,求求你。”
一声声乞求,将自己放到尘埃般低下的位置,尤许心头划过一阵尖锐的疼,挣开他,说道“说什么傻话,我不会走了,你给我好好在水里游着。”
看着那一颗颗珍珠不要钱地往下掉,尤许忍不住伸手去接“什么样的人腿都不如你的大尾巴。”
“你真的不会走吗?”于祀有些后怕,“可是我梦到你消失了。”
尤许垂下眼,语气低落不少“所以有个名叫阿燕的小女孩,把身体给了我。”
于祀怔了怔,看见她难受的表情,他像是被几道冰刃扎入了心,痛得止住了呼吸,手足无措地哄她“你喜欢珍珠吗,我还可以再哭一些。”
“你再哭我可就更难受了。”不想让他再看她的表情,尤许蹲在地上捡落下的珍珠。
“那我不哭了。”于祀乖乖地说。
默了一会儿,尤许捏紧珍珠,垂眸说“但我只有十五年的寿命。”
s级任务获得的一万积分没了,不可能做镜像陪他一辈子,剩下靠信任值刷得的三千多积分,只够她待十五年。
感觉眼眶发酸发热,里面的泪要掉出来,尤许闭上了眼。
她整个蜷缩的人忽然被抱住,于祀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在她头顶响起温和又轻缓的声音,如同此刻徐徐涌上沙滩的海水——
“那么,你这十五年的每一天,都是我的。”
——
十五年之后。
烈日暖阳,海风拂面,海浪声连绵悠长。
在沙滩旁的岩石上,尤许眯了眯眼,看向身侧的于祀,说“我死了的话,就埋在——”
她指了指海边上的一处小山坡“那里吧,离海近,一眼能看到海,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你啦。”
她语气轻松,却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你可要好好活着,我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监督你有没有在水里好好吃东西。”
“好。”他的声音极低,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之前尤许提过几次,但于祀一直没松口,怕他另有决定,所以反复念叨着,好在他终于答应了,他说过,鲛人是不会撒谎的,对誓言和承诺尤其郑重。
只要他答应了,那么问题应该不大。
尤许放下心,看着脑海中的个位数积分不断削减,她笑了笑说“于祀,我突然想看那个被你冻成冰的蒲公英花圈,你去拿给我看看吧。”
于祀点头起身,从岩石上跳入海中。
尤许缓缓地闭上了眼。
于祀取来花圈,看到尤许沉静安详的面容,好似睡着一般,只是再也不会醒来。
他并不意外,只是呼吸克制不住地颤痛。
他把花圈戴在她的头上,将她搂入怀中,面朝着大海。
过了一天一夜,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一同朝海观看日出日落,在太阳渐渐没入海平线时,他们叠在一起的影子落在身后的岩石上。
最后一抹余光沉落,于祀抱起尤许,爬上那块小山坡,他化出利爪,刨了一个很大的坑,轻手轻脚将尤许放进去,自己也躺进去。
最后他一挥手,坑侧的泥土覆盖下来,埋住了他们。
是啊,这是他第一次撒谎,也是最后一次,只为了让尤许安心地走。
作为鲛人的他,比起放弃生命,更害怕孤独一世。
在漫长无尽头的岁月里,靠着逐渐模糊的记忆熬过日夜,他不愿,也做不到。
——
过了几年,那块小坡上长满了蒲公英,一束束一团团,面朝着大海,轻轻摇曳。
不时有一阵阵地海风吹来,伞状的蒲公英种子随着自由的风,落入海里,又顺着水光远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沧海桑田,原本的海洋退去,变成了田地。
有人开垦那块小坡,将蒲公英斩断,刨开泥土,才发现里面有两具紧紧相依的白骨——
一具是人形,另一具有条鱼尾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