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总督上任的排场极为庞大。安雅预感到一切即将在这里终结,看着海丝特的面孔,心里也软了软。她走到海丝特面前,问道:“妈妈,你能吻吻我吗?”
海丝特亲了亲她的额头。安雅又看向牧师,问道:“他就是那个想在小溪边亲吻我的人吗?我现在可以去让他亲吻我吗?”
“别出声,珠儿——这里可不是能让他亲吻你的地方。好孩子,不要跟他讲话,去到一边玩吧!”
安雅走开了。总督的姐姐西宾斯太太走了过来,对海丝特说了一番胡言乱语的话。海丝特如坠冰窖,深恐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议会厅很快便做好了场前祈祷,邀请丁梅斯戴尔为大家开始布道。海丝特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前挤去,在紧靠刑台的地方占了个位置。她听着牧师那富有特色的低沉声音缓慢响起,抑扬顿挫地开始讲述。即使听不懂他布道时想表述的内容,只凭那声音中所蕴含的深厚情感,便已足以令人感同身受、深受教化。丁梅斯戴尔的魅力正在于此,那种深邃而持续的语调令他获得了恰到好处的力量。
而海丝特却如木偶泥雕一般站在那边,心中仿佛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阴云已完全笼罩了她的身心,她却无从辨别,这些不幸是由何而来。
安雅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注视着正在布道的那个人。就在不远处,一名老人也正注视着那里——他是罗杰·齐灵沃斯。
一只宽大冰冷的手掌牵起了安雅的手。她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面孔正在眼前。
“你早已预料到这点了,是吗?”她问道,“就算是我不插手,他们也会得到应有的结局……”
“难道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是如此相同吗?”他反问道,“然而正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世界才能真正成为‘世界’。”
“如果我不在了呢?”
“我的能力,是‘时间’和‘空间’。”他淡淡地道。几乎是顷刻之间,安雅便已长高。这具小小的身体忽然之间变得像少女一样窈窕多姿,红色的衣袍却依然如此契合地穿在身上,将她整个人映得如同火焰。
她抬起双手,注视着平滑的手掌:“那么……在所有的世界上,都同时存在着一个‘我’了?”
克洛德点了点头。
“系统呢?那也是我?”
“本来就是你。”克洛德牵起她的手,抚摸着她的手指,“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是你。”
安雅冷笑起来:“那么现在的我呢?又是什么我?让我猜一猜——你发现了我灵魂的来源,知道我能来到名著的世界并非意外,便赋予了我这项特殊的职能,让我将它当做本能地使用下去……然后你便可以收获万千个成熟的世界,它们不再只存在于故事当中,对你所投注的信仰也会越来越多——你会是真正的创世神,对吗?”
“你才是令这些世界活过来的人。”他说道。
喧嚣声仿佛逐渐远去。不远处的高台上,牧师已然站到了那耻辱的位置,呼唤海丝特和他共同站在这里。罗杰·齐灵沃斯冲了过去,想要阻止他。然而他往常所借以把握牧师的东西却在这一刻失去效用。阿瑟·丁梅斯戴尔终于抛却了所有懦弱和伪装,站在了他七年前本应站在的地方!
他将自己的罪行宣诸于众,扯开衣襟露出自己的左胸。在那胸膛上烙印着一个红色的A字,正如海丝特胸前别着的那个同样耀眼——过去的七年中,他所承受的所有苦难和折磨!
他闭上眼睛,瘫倒在地。任凭别人怎样呼唤,他也不再拥有呼吸。他用最后的力气和海丝特道别,结束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安雅闭上眼睛,喃喃道:“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
“不,你是对的。”克洛德说道。
安雅明白过来,唇边又现出了冷笑:“她也是我?”
“她是你,更是你的母亲。”克洛德的手放上了她的肩头,深深地凝视着她说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我是世间所有善恶的集合,而你也是同样的存在——我耗费了无数时光才找到了你,用尽心血让你成为和我同样的存在。”
“说得冠冕堂皇,事实上,我不还一样只是掌握在你这神祇手中的玩具?”安雅挣开了他的手,冷冷地道。
“我也是你手中的玩具啊,安雅。”克洛德平静地道,“我的爱丝美拉达——从最初的罪孽开始,我们的命运就已经交织在一起了。你在所有的世界里遇到我,而我也在所有的世界里遇到你。我始终都不曾离你远去,我的绿宝石——而你也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为我曾经的罪孽向你赎罪,而你也用你的行为对我报复。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空——都是如此。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如此顺利地找到‘渣男’?”
安雅慢慢地笑了起来:“你想说,那都是你?”
“全都是我——一直都是。”
“而那些女人——愚蠢的聪明的善良的卑劣的女人,也全都是我?”
“从现在开始,都不是了。”克洛德唇边也露出了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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