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
风灵不敢料想究竟哪一方能获胜,她只知,倘或拂耽延败下,贺鲁绝不会容他活命,她要即刻赶去拂耽延身边,生死都要同他共赴。
她抖开铁链,牵着大富踏入雪地,大富甚通人性,仿若知晓她此刻的决意,紧紧贴在她腿边,一步不落。
突厥兵骑着马跑得比她的脚程快上许多,风灵捧着肚腹走得几乎精疲力竭,一路若非借了大富的力,已不知在雪窝子里摔了多少回了。
时至半夜,风停雪住,四周浓黑一片,风灵的手脚冷得僵麻,亏得路边散落了一些突厥兵弃下的松油火把,她捡了来,或有一二尚能用的,打着了火,照着路走。
再往前走,地下横七竖八散弃的火把越来越多,大富不肯前行,鼻子拱在地下不住地嗅,风灵打起精神向四周探望,寂寥黑沉,不闻一丝动静。
大富脖子上的铁链忽然从她手中滑开,“哈赤哈赤”地朝前蹿出去,风灵紧跟了两步上前,爬上了一个地势较缓的小坡。一打眼,坡下的场景将她唬得魂魄出窍。
但见小坡下星星点点地散了不少火光,焚烧未尽的大旗,燃成一片的火把,将坡下的雪地映成了一片红,仿若火海。再细一瞧,雪地上的红哪里是火光映出的,分明是渗进了大片大片的血水。
风灵脑袋里空荡荡地发懵,眼前这情形分明恶战刚过,瞧不出胜负如何,满眼的横尸血光,还有一股教寒冷压制住的血腥气。
她擎了一支火把摇摇晃晃地走下小坡,家下踩的积雪被热血浸染融化,又因寒冷结起了冰,越靠近那些尸身,地下越是湿滑。风灵提着胡袍,小心地在一具具血糊糊的尸身之间落脚之处。
这些人中有突厥人,也有唐兵,血腥气直冲入鼻,她却顾不上寻块纱帛遮挡口鼻,紧咬着牙关,举着火把战战兢兢地辨认那些或绝望或狰狞或痛苦,却无生气的脸。分明骇怕看见她认得的脸,却又无法停下寻找。
突然有只伸出的手在她脚踝上抓一把,唬得她惊呼一声往地下一跌,径直坐在另一具渐渐发僵的尸身上。她压了压惊慌乱跳的心口,壮着胆站起身,蹲在抓她脚踝那人身边。
那人身上穿着唐兵的衣裳,虽残破不堪,风灵且能认出是校尉的服制,她随手撕了一块布,将他脸上的血渍粗粗擦拭了一遍,露出的面容果然是她认得的一名校尉。她颤声轻唤:“孙校尉……校尉,此间,究竟怎样?”
那只尚略带了一丝生气手微微一动,风灵顺着他的手往下一瞧,却见他手下压了一个银盔。她将那银盔从他手臂底下硬拽出来,只一眼便蓦然失色,那是拂耽延的银盔,每回战前战后皆由她亲手擦拭护养着,再熟悉不过。
她抓着那校尉,变了声调:“延将军何在?他在何处?”
那名校尉气息着实微弱,只转了转脑袋,偏头瞪向一侧,口里长出了口气,便再不动弹了,任风灵如何摇晃唤他,也是无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