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我先送你回岸边,在船上不好。”
杜凡说完,就要出去操控小船。
“等等…”船夫急忙起身,苍白的脸像是一张白布,他用那一双消瘦的手撑起身体。看起来就像是大海的一张小船,随时会翻一样。
“凡,阿爸有话要说。”
“我还记得那个下午,我坐在船上,一只黑色的大鸟往我身上飞来。我正慌忙逃跑时,那只大鸟叼着你,停在我的面前。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们人在这些传说的妖兽手中,是多么弱小。
正当我以为我要被大鸟攻击时,那只黑色的鸟,就这样停在我的面前,放下了你,然后离开了。”
“真的?”杜凡看着船夫,船夫那消瘦的身子有些病态,他认真地说道:“阿爸自然说真的。这些年来,随着阿爸的病重,这件事我一直想说出口。你所谓的母亲,也是我编的。
当初,有一次,我看到罗家的一个女子,也不知是罗家的什么人?我心生爱慕,一直念念不忘,便谎称,她是你回娘家的母亲。”
杜凡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说这些。不管怎样,我一直是你儿子。爸,爸,你听到了吗,不管怎样,我一直是你儿子。”
纯朴的汉子第一次哭了,他流着眼泪,眼神是那么的不舍。
“凡,你那么聪慧。从小,你便是那么冷静。
我还记得上次,河中出现一条妖兽,他袭击了我们。
那次我吓得脸色发白,那条妖兽,三个中年男人都不会是对手。
那次,你一手抓着短矛,脸色变也不变的盯着妖兽。阿爸却怕得差点软倒在地上。
妖兽往我们冲来,腾空而起,就要往我们撕咬而来。
那时,我看着那发着银光的牙齿,吓得脸色发白,动弹不得。
你那时才九岁,拿着你那根黑色的短矛,就往妖兽眼睛捅去。
妖兽被捅中后掉到了河里去,河里染起了鲜血。”
船夫看着杜凡,眼神思索,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我知道你一直想成为武者或法师,那天,我自己一个人,跑去城中打探消息。我在城中到处询问,一个叫蛇爷的人堵住我,叫了几个人提起拳头就往我身上招呼。
之后,我就重伤被一个路人送了回来。
之后你就一直在照顾阿爸,你本来打算去参加的法师工会学徒选拔,你也没去,就这样一直在照顾阿爸。”
船夫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从十几岁时,我父亲就被妖兽杀了。从那时候,我就一直一个人在河面上生存。
直到你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候起,我每天都在想,你要是我亲儿子。那该有多好啊。
对不起,阿凡。是爸没用。”
杜凡抱住了那被病痛折磨得只剩皮包骨的船夫。如今的船夫,才三十七岁,却苍老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阿爸,别说了。阿凡从没有怪过爸。在阿凡心中,阿爸便是阿凡最爱的人。没有人可以从我心里夺走阿爸的位置。
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你那瞪着大眼睛看我的模样……
阿爸,没有你就没有阿凡。”
怀中的人闭上了眼睛,脸上有些淡淡的微笑,他的眼睛旁,依然有着淡淡的泪痕。
杜凡就这样看着怀中的人,喃喃自语:“对不起,阿爸,这几年,就因为我,你一直憋着一口气。
我多想我能够救你,让你不再受苦受累。
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爱你,我让阿爸活着受了那么多的苦。
但现在,我知道了,阿爸活着是快乐的,阿爸只是身体上很疼罢了,但阿爸是快乐的。因为,阿爸你,一直爱着我。”
“阿爸,你一直以为对不起我,是阿爸你太爱阿凡了。
错的,一直都是阿凡啊。”
他死了,船夫死了!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便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杜凡站起身来,抱着他来到了外面。世界依然那么平静,好像船夫的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杜凡撑着船竿,驾着小船停在了岸边。岸边有阿爸建的房子。
房子很小,一张床,一只桌子,一个火炉。几张椅子。
杜凡把船夫放在床上。感受到那逐渐冷去的身体,脱下了外衣,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点起了火炉,在床底下找出了那瓶船夫藏的酒。放在了桌子上。
火焰的温度使房子内充满了温暖,可气氛却冷得让人觉得发寒、刺骨。
杜凡就这样看着船夫,说道:“阿爸,你的这瓶酒,你一直舍不得喝。你说你一辈子,也许就是为了这么一瓶酒。
小时候,我不让你喝,老爱拿走你的酒。
你看,你多爱我,我不让你喝,你就把他放在床底下,一直没再动过。
后来,你受伤了。
有一次我在睡觉,知道你起来了,你拿出酒,摸了摸,看了我一眼,又把他放下去了。
你心里舍不得我,我一直知道,为了我,你甚至愿意连最爱的酒都没沾了。
还记得我八岁那时,你每天都很开心,你每天在河面上见到其他熟人,都会和他们炫耀说,这是我儿子。
……”
杜凡就这样打开了酒,把他倒在了船夫的四周。
他深深的看了船夫一眼,离开了。
当夜,河边的房子烧了一整夜。
从此以后,这条河面上的人,再也没有见过船夫和杜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