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冷澄是怎么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冷澄演戏演上瘾了。等把任糊弄走了秋后算账呢。”
想通了这一点,罢罢罢,他想演就先陪他演罢,趁着冷澄说自己好话的时候,做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不时蹙起眉头扮出一副“你这杀千刀的冤家,我虽是刚才恨极了你,现在又舍不下你“的样子,演的比名满九城的戏子还高上几分。
几番周折,总算把任三夫人送走了。
眼看那端方妇人款款走出冷府,倚华捡了一张张叔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藤椅坐下去,眼睛望着天空:“人走了,戏也演完了,想骂就骂吧,你也不是那等隐忍的人。“
冷澄疑惑:“什么演戏?不错,我刚才是想骂你来着,不过,时候过了,我现在没心情了。”
倚华悠悠地吹走了掉落在脸上的叶子,好奇地问:“骂人这事还得看心情?那就是说你以前跟我吵都是因为心情澎湃?”
冷澄一副水滴玉石一样的嗓音:“今天不一样,你三婶在这儿,我不能让你没脸。”
倚华听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只觉得萧寒秋色里,自己这里却是夏日炎灼,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绕了一颗心,只能哑着嗓子问:“不是演戏,你这么委屈,只是为了我?”
冷澄像是在说今天菜市场的菜价一般的语气:“不全是你说的这样吧。听说你是很小就入宫当宫女的,现在才找到娘家人,听起来好像还是个大家族,他们跟你恐怕关系不大近吧。我是你夫君,如果我再回嘴,扫你的面子,你岂不是让他们轻贱了去?你是我妻子,不管我有多气,也不会让你处境艰难,何况,男子汉大丈夫,认个错又有什么委屈的。”
秋天的阳光本来是暖融融的,笼着一层淡淡的温柔,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么刺眼?
倚华缓缓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冷子澈,冷子澈,你何必如此?
我不曾亏欠亲生父母,他们却为了长房的扶持把我弃若敝屣,我不曾对不起过继的伯父伯母,还替他们引来了朝思暮想的儿子,他们还是为我占了嫡女的位置把我赶出家门。到宫中,小宫女做起时,趋炎附势,溜须拍马,虽然姿态不可看,却也没做过什么,可挣来的除了一点轻飘飘的赞赏,更多的是鄙夷和轻视。就连最好的姐妹也曾看不惯我这副没骨头的样子。十年苦苦挣扎,做下多少错事,午夜梦回几度惊醒,无人可对说从头。我不曾得罪过淮阳王,可就当我要捧出一颗真心给他的时候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动机不纯。我助太后登上凤座,只求离开这沉沉深宫,她却仍不想放开这枚棋子,到最后不惜以死相求,方遂了心愿。
这么多人,我没有对他们不起,他们尚且不肯放过我。
我自新婚起便与你作对,难听的话少说也有一箩筐,今日更是当着别人的面让你颜面扫地,你又何必忍气吞声,只是怕伤了我?
冷子澈啊冷子澈,任倚华何德何能得你的怜惜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