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掌落在他脸颊。
一身清傲华光的男子,所有俊美无俦的气质都在她这一掌下不存。她万万想不到她信任的人会这样对她,哪怕知晓他喜欢她,她也会以为他真的可以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将这份喜欢深藏在心底,不会再拿出来。
可是此刻,可是此刻!她瞪大双目看他,一言不发,因为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梁肇启只轻轻一笑,依旧有无尽风华,浑身散着如月流光,“幸好你打我了。”
凌钰错愕,见他一直望着前方,目不转睛望着,她回身,一片无尽的白色里,梁肆启高大的身影伫立雪中,纵使隔得很远,他的双目也依旧似箭一样朝他们射来。
浑身一颤,凌钰脑中已没了思考。
乾延殿,凌钰主动跪地,她俯首,心甘情愿认错,因为她还有孩子。不想梁肆启因为震怒而伤及孩子。
梁肆启高高坐在龙椅上,没有说话,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天子。”梁肇启朗声唤起,他已没有再喊那一声哥哥。“臣知错,求天子惩罚,任何刑法臣都能接受,只是珍妃有孕,不关她的事,是臣无礼在先。”
梁肆启没有说话。依旧还在沉默。
凌钰辨不清他的神情,因为她垂首不敢看。
父亲也在殿中,他道:“天子,珍妃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不能跪地太久,恐怕有伤胎儿……”
依旧还是沉默,这大殿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好久后,梁肆启终于开口,“珍妃下去。所有人都下去,允王留下。”
得了令,父亲忙来搀扶起她。退出大殿的那一瞬,凌钰身影一滞,她恐梁肇启受罚,但是她已没有能力再去护他。那是他的亲哥哥。他不会伤害他的。才要离开,梁肆启突然又将她喊住:“珍妃就在殿外听吧。”
凌钰愣住。
她清楚地听到梁肆启在问着:“你何时喜欢上珍妃的?”
“天子,是臣一时无礼,并非喜欢。”
“还能够欺骗得了寡人么。”梁肆启一笑,声音中却没有怒气,只有疲惫,“你是寡人的亲弟弟,寡人一直疼你护你,寡人想,我的弟弟没有父母的疼爱。那么寡人这个哥哥就要尽好父兄的职责。阿允,寡人亏欠过你么?”
梁肇启垂首,忆起这些时,他心中愧疚,“哥哥待阿允很好。没有任何亏欠。”
“不,寡人觉得亏欠你,你至今不娶妻,寡人替你找的你都不爱,所以寡人觉得很亏欠你。”
梁肇启顿了片刻,“是阿允自己的事情,不怪哥哥。”
“你终于有喜欢的人,寡人其实很高兴。”梁肆启这样说来,声音里就真的有份欣喜,“不过可惜这个人是寡人的妃子,寡人觉得有愧于你。”
“哥哥,阿允不喜欢珍妃……”
“寡人怎么不知你的心思呢。”梁肆启接下来的话语让殿外聆听的凌钰震惊,“寡人给不了你什么,所给你的你也都有,等战事一过,等珍妃诞下子嗣,寡人就将她送给你。”
梁肇启同样震惊,错愕地抬头:“哥哥——”
望着梁肇启,梁肆启目光中满是慈爱,“寡人只能做到这一点,再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人了。”
梁肇启坚决摇头:“轻天子收回成命,臣下绝不——”
“轻天子收回成命!”殿外,凌钰也急声道,“妾不会……”
他们的话都被梁肆启打断,他淡声道:“哦,那阿允真的不要,就赐死这个女人吧。”他说得轻巧随意,好比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梁肇启赫然睁大双眸:“哥哥!”
“你不要,寡人将她当做什么你应该知晓,寡人也可以不要。”
梁肇启一字一顿道:“可是阿允知晓,哥哥喜欢珍妃。”
殿外,凌钰再次错愕!梁肆启喜欢她?天大的笑话吧!
果然,梁肆启如她一样的心思,他的笑声响在这殿中,“阿允,你在与寡人说什么玩笑。”
梁肇启闷首道:“阿允知晓哥哥喜欢珍妃,哪怕为他人影,也有喜欢。”
哪怕为他人影……凌钰霍然闯进殿中,怔怔望住梁肆启。
他威武高大的身躯端坐在龙椅上,望见她进来没有驱逐,安静凝她一眼,这一眼里,他没有再将她当做一个影子,一个替身,而是将一份眷念带出,随行扫过她,淡声道:“就这样定了,不然寡人立即下令处死珍妃,连同孩子都不留下。”他起身,从凌钰身侧擦肩,“等战事一过,等孩子出生,她就是你的王妃。”
“天子——”颤声出口,凌钰用极轻的声音唤道。梁肆启的背影滞留一瞬,没有停下,他转身走出这座原本属于他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