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上前。
辛乔跟在她身侧,出口关慰:“夫人,您累了么?”
杨荣走在她们身前,闻声停了脚步等她。
凌钰远远望着这熟悉的一切,心跳得有些发慌。兴许是她近乡情怯,脚步都难迈动。怀抱着父亲的骨灰,父亲总是渴望归家的吧!终于再次迈步往前,走过木桥,走去一片菜地田埂。她的脚步渐渐加快,突然又缓下来。心事重重,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慢。身侧有过路的几个妇人提着锄把与箩筐走来,见他们三人皆是惊讶,好奇打量起了中间的凌钰。
凌钰望见那人群中有一个是往日常爱占她好处的兰姨,兰姨小气,常爱欺她母女孤寡,爱在她家地里随意挖走东西。此时见到,凌钰心中感慨。兰姨已经认不出她,与身边几个妇人好奇地打量她好久都没有认出。
她穿着矜贵绫罗,一身妆扮干净,举手投足间端姿娴雅,无怪会惹她们频频侧目。凌钰深吸口气往前大步地走,一鼓作气停在小道路口。前处的家园已经变了。黑漆漆突兀地点缀在这片宁静里。篱笆墙院也被熏得变成黑色。往日的茅屋不见了,院中的大槐树孤零零挺立在中间,已经只剩下枝干了。
凌钰迈开生硬的脚步往前,一步一步走得僵硬,她的脸色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惨白,身侧辛乔担忧地道:“夫人,您还好吗?”
紧紧抱住怀中父亲的骨灰,凌钰颤声自语:“爹爹,我们回家了。”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父亲离开了十五年,终于可以回家了。用尽最大力气走去。那道木质的栅栏已经被烧毁了,她立在乱墟中没有望见了娘亲的尸体,娘亲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吧!
泪水倏然滑出眼角,心中沉痛得难受。四望之下,院中只有那口井与那颗大槐树还是原来的样子。年少往事一一涌现凌钰眼前,她死死抱住骨灰盒,喃喃道:“我已归来。爹爹已归来,娘亲……你在哪里呢?”
身后响起一阵不确定的声音,“你们是找纪家人吗?”
凌钰急忙转头,王安成熟的轮廓初现在篱笆墙外,他有些迷惑地打量凌钰,好久之后双眸一亮,脱口道:“阿钰?”
凌钰大步上前。
王安还在迟疑:“你是阿钰?”
她的样子已经变化太多,完全不是从前的那个人,无怪王安会迟疑着不敢确认。
凌钰疾步走到他身前。狠狠点头:“是我,我是纪凌钰,我娘怎么不见了!”
“你真的是阿钰!”王安惊喜激动,想要伸手来抱她,却见她如今已与往日不同,双手僵硬地收回,但他还是高兴的,“你是阿钰!太好了,你没有死,太好了!”
凌钰急问:“我娘呢,我娘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我与我娘将姨入了土,她……”
凌钰激动地哭出了泪,“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我真不知道如何谢谢你。”她语无伦次,幸好娘亲还在,不是她想象中最不堪的结果。她紧紧握住王安的手,“你带我去吧,去见我娘!”
小道上突然响起一声诧异的女声,“相公,你……”
凌钰透过王安身后望去,一个容貌清秀的女人立在王安身后,望着他们紧握的手很是诧异。
王安回头朝女人嘱咐:“这是我们以前的邻居,我带她去一个地方,你先回去照看孩子吧。”
凌钰已知女人是王安的妻,她松开一时激动而握住他的手,对女人投以一个礼貌的笑,转而急急与王安道:“走吧,你快带我去。”
王家将娘亲葬在了山下,山前就是凌钰与陆玦初遇时的小溪,潺潺水声淌过,他们停在这座长了杂草的坟前。凌钰缓缓蹲下身,视线都被泪水模糊,她的至亲都已不再她身边,她才二十一岁,就已没有了双亲。她才二十一岁,与孩子缘薄。
她将父亲的骨灰放在坟前,“娘,爹爹回来了,你盼望了十年,守了十年,他终于回来了!”娘亲终于可以与父亲团聚了,哪怕从前每一日娘亲都在念叨与咒骂爹爹,娘亲心中也是爱着爹爹的。跪在坟前,冷风肆意吹乱凌钰的发丝,她的裙摆沾了泥土,也被落下的泪水打湿。她一身风尘仆仆与狼狈,虽然在哭,却是高兴的。至少她完成了子女应尽的最后孝道,至少她能够让双亲重新在一起。
王安在她身后道:“我与我娘只给姨下葬,却没有给她立碑,我想这应该是你的事情,应该交给你来完成。我打算若七八年里你没有回来,我便再来给姨立碑。”
“谢谢你,王大哥,你做得很好了,我太感谢你了。”她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不是王安,娘亲恐怕已是尸骨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