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亟初禾眨了眨眼,旋即眸中一亮:“你莫非是......”
他话未竟,就见乐子期咳了一声,再度用袖子掩住口鼻。
亟初禾疑惑,嗅了嗅周围,除了冲鼻的脂粉香,他已经闻不见别的东西了:“有什么?”
乐子期偷偷指指自己的怀内。
亟初禾当然知道那里有什么,就是在场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五毒教唯一的解药,蓝玉蟾。难道是.......他仔细辨了辨乐子期的表情,突然拽过乐子期的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写了一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臭’字。就见乐子期苦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蓝玉蟾能将这些女子身上的香气逆转为臭不可闻的味道,难怪乐子期自马车一出现便蹙紧眉梢,躲的远远。亟初禾想了想:“这东西原来的主人一定是个和尚,挡不住满眼的红粉骷髅,才琢磨出这个法子自律,”他同情的拍拍乐子期的肩膀,“只是,辛苦你。”
乐子期斜他一眼:“想笑便笑,忍着不累?”
亟初禾终于释放出来,笑的前仰后合,形象全无,笑的所有人都向他侧目,包括那些正在复仇的女子们。她们面面相觑,即便是方才纷纷感恩戴德的时候,也不曾见过这位俊美恩公眼中的冷冽融化,怎么一刻之后,他便畅快的像个孩子。
祁恩惠趁机鼻青脸肿的抬起头,气急败坏的嚷嚷:“笑吧笑吧,把山下的人都招来吧,我看你还能笑几个时辰!”
“山下有谁?”顾回蓝问。
祁恩惠吐出一口血沫子:“还能有谁?!和我们一样的人呗。”
乐子期眉头蹙起,忽然向石话走去:“请问石先生,是否贵店店主也只有七天性命?”
石话点点头。
乐子期又道:“麻烦石先生转告贵店店主,七日之内,我必赶到东山山脚,亲自献上蓝玉蟾。”
石话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乐子期:“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好!”石话心中这才放下一块大石,“我且信你。反正.......”
“反正我插翅也难飞出逍遥店的地盘,”乐子期笑道,“石先生的实话,不仅仅是价值连城,还与性命攸关,子期当谨记在心。”
石话毫不客气的应道:“好说。”
他身边小二却不放心:“反正不过七日,我看还是我们舍命陪君子,守着乐少侠,以防万一的好。”他执意要跟着,石话显然也有此意,并不阻拦。旁边祁恩惠和漠北一鬼急了,纷纷嚷嚷着,乞求蓝玉蟾。
乐子期不理他们,只对那小二说:“当然可以,不过,你一人跟着就好。”
小二困惑道:“其他人呢?”
乐子期道:“我要请贵店一半人马将这些姑娘们妥善送回家。还有一半人马带着这位祁公子和鬼先生先行下山,与你家店主人会合。顺便还要传话给正在上山的那些门派,七日之约。想必,时间仓促,所有中毒之人,应该都在来的路上了。娴静门五毒教传消息还是可靠的。”
小二问:“传话而已,哪里用得着一半人马?”
“不止传话,还要赶紧到东山脚修一间小屋。蓝玉蟾仅能解咫尺之内的人身上的毒,总要有地方把所有中毒者聚集。另外它起效虽快,但除根要至少一月,没有房屋遮风挡雨,也不利恢复。”
石话点头称是,转身下令众人各司其职。乐子期又道:“子期还有个不情之请,请石先生派良医去西山山腰一家客栈内,给一位长睡不醒的病人诊治,他姓甄,名平谷。曾是戍边的将士。无论能否将他治好,都请将此人送回他老母身边,免得儿行千里母担忧。”
石话一口应承下来,毕竟逍遥店人多,寻几个妙手回春的,简直易如反掌。
那边,亟初禾刚刚甩脱了梨花带雨、恋恋不舍的几个女子,凑回乐子期身边,揶揄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偷懒最省力的三头六臂。”
顾回蓝则在一旁,怔怔地看,恍然觉得释然就在这里,一样的和颜悦色,也是一样的为旁人着想周到。他必定更加心地善良,更容易遭人算计。乐子期身边有他和亟初禾两人帮助,尚且应接不暇,释然身边只有四哥守着,他要怎样对付幕后黑手娴静门?
顾回蓝现在最想像亟初禾保护乐子期一样将释然牢牢的护在身后,宁死拼将一身血,不让他染半点红。可他却连释然在哪里,过的如何都不清楚。徒留心焦。不知不觉,又陷入沉思,顾回蓝发觉自己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的关怀,曾几何时,已经远远胜过皇甫释然当初出走的原因。
虽然,那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但他逐渐开始,更加急于获悉释然的现状,而非过往。
释然说:“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释然说:“往昔不可追,来日不可料。我手中最可宝贵之物,不是家财万贯,不是良田百顷,而是今天此刻。”
那是释然失踪前的一晚,他忽然端起了酒:“我将今日赠顾兄。请君为我惜今日。”
他的杯中盛着明月光,他的眼睛映的头上冰轮都颜色尽失,看的顾回蓝还没喝就有点醉:“我.......定不负释然所托。”
释然偏偏要他更醉,他说:“你在我在。”
顾回蓝干了一大杯,他觉得往后的日子理所应当是这样的:“自是如此。”
释然也笑,二人对酌连连,或许还说过什么话,可是顾回蓝已经醉的完全记不得了。除去这个承诺.......
猛然一声吼叫打断思绪,顾回蓝闻声望去,只见那漠北一鬼挣扎着说什么也不肯叫逍遥店的人抬走:“杀我兄弟者亟初禾!我命可以不要,仇不能不报!”
先前刺在他身上的寒芒似乎渐渐失了麻痹的效力,他的右手已能抬起,能去摸索那把躺在角落里的,削金断玉,勾魂夺魄的冥钩。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