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手里抱了个暖炉。
“钱妈妈……四,四小姐……崔婆子她,她……她给……”吞吞吐吐,婆子吓得说不清话来。
“给我把舌头捋直咯,不然我替你捋捋?!”一看这样子,钱妈妈感知不妙,可她话一出口,才见到有丫鬟捞起了帘子,称沈老夫人醒了让她们进去。
进了屋,钱妈妈大致说了说,立在一旁。
“说吧。”翘指揭起精致瓷盖,喝一口手里端着的茶盏,没听两句,沈老夫人瞪眼望去,手停在半空不禁颤抖起来。
“四丫头把崔妈妈烧了?!”
“给我,把她叫来!”再一次,沈老夫人砸了手中的瓷盏,呼吸急促。
一般说来,俯里打死个家仆下人,也就拉出去扔到城外乱葬岗了事,可没人会直接把人给在俯里放把火烧了,晦气不说,还影响家宅的运程,沈老夫人一听见这消息简直气得胸口疼!
“等等,去永西道观去看看张道长回来没有?回来了,赶紧给我请回来!”承国信道教的人尚不多,可自从七年前发生那件事以后,沈老夫人特别注意这些个东西。
譬如,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就算那些奴仆的最后归宿在乱葬岗,他们不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但若是一把火烧了,他们会认为死者的怨气会久久盘旋于火化之地,自然给俯里带去灾难祸事。
“不,还是给我把她叫来!”眼瞧丫头慌忙踏出门坎,转念一想,沈老夫人喊道。
崔妈妈死了就死了,回头请西永道观小道士做个法事,应该八九不离十。眼前,先看看狐狸精转世的四丫头到底是如何起死回生才是正事!沈老夫人总觉得有问题,又抓不到那条问题的尾巴,心里乱糟糟,封敏惠的小心思,她没空理会,若真为狐狸精,她得立马安抚下来才是。
搓了搓手,沈老夫人还是让人先叫来沈文微。
…………
踏进上房的院子,一路上低头前行的沈文微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院子干净、敞落,四个角种着一棵大树,繁复交错,逢春,枝头春芽欲绽,两侧有着抄手游廊,皆漆上吉祥喜庆含义的花纹,各式镂雕图案,一眼望去,右边还有一座小凉亭,内置精致的梅花式石墩及同样花式的石桌。
收眼,她继续埋头默默走着,沈老夫人在听说她烧了崔妈妈便立即要见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她得淡定才是。
想到这里,沈文微才突然想起,错了,该是努力像以前那胆小木讷的她才对,但又需要添加一点儿不一样的改变,这样,沈老夫人之类的人才会注意到她确实已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
丫鬟捞开一帘晶莹剔透的珠帘,让她进去,她停顿一瞬,才畏畏缩缩走了进去,一张小脸低得仿佛可以埋进尘埃里,肩头耸在一块,似乎颤抖着,可没人瞧见她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转了转,暗藏笑意。
只一眼,沈文微将屋子大致看了一遍。
进门当首,一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出现在她的眼前,其精美与华贵给整间房定了最初的基调,她立在屋中,左右两边为楠木镶镙钿带几座椅,上座,一张舒适华丽金丝楠福寿纹宽椅,沈老夫人端坐其上,表情严肃,神情似骄似傲,而她的旁边,各置一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摆放着一支多彩宝瓶。
屋,如其人。
见此,沈文微实则有着不解,这房间的布置为免稍过于华丽了些,如同宫里的贵人才配有。
“给祖母请安。”一句话,沈文微说得极慢,扯了半天才说完。
“哼。”沈老夫人瞧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儿,只觉胸口发闷,有发火的征兆。
屋子没人说话,甚至动静都不曾有一点,沈文微就这样被凉了一刻钟有余,当她快数到一千,准备在第一千零一下昏厥倒地之时,沈老夫人开了口。
“四丫头,你究竟怎么一回事儿,给祖母说说。”接过钱妈妈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一串佛珠,沈老夫人紧紧握在手里,才说道。“闹这么一出,你是想吓死祖母吗?!把头给我抬起来!”
这罪名可大着去了——不孝。
像是给吓得太厉害了些,一道晴天霹雳落在沈文微本就战栗的肩膀,一听这话,她直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不忘沈老夫人说的让她抬起头,眼睛便直勾勾看向她。
先是满意她的惊吓,可随即,沈老夫人看清那双眸子里的东西,大惊不已,里面有着什么,深深的怨恨、仇恨,还有着不屑?以及不羁?
不对劲!
眨了眨眼,定睛再看,她只见沈文微瘦得剩一张薄皮的脸上流淌着两行清泪,眼里包裹着的所有不过是委屈,想埋头又不敢,只能傻傻看着她,见此,沈老夫人暗自长嘘一口气,也忽然没了兴趣,四丫头不还是那个四丫头,昨日诈尸,可能是没死透罢了!
一切,定然为封敏惠想要除掉沈文微,撒了谎,把她也牵扯进来。
混账东西!
沈老夫人正打算挥手让她退下,这时,沈文微支支吾吾说起她阴曹地府一日游,按下开始键,她就没打算关上。
“祖母……呜呜,您是不知道太恐怖了,吓坏文微了,那里太可怕了!您若不提,文微根本不敢去想,一回忆起来便要夺了我的命。”
“那……那,那你就快回去休息——”感觉糟糕,虽沈老夫人有些好奇,但她还是让她赶紧回去,手中的佛珠握得更紧。
“祖母呀,文微还好在那里见到了您,我才——”看了看她,沈文微一副感激的模样。
“什么?!你见到了我,在哪儿,做什么?你好好说,给我仔仔细细说一遍!”关乎己身,沈老夫人坐好,侧身认真听起来,先不论她是否真去黄泉路上走一遭,光是在那里见到了她,她就觉得紧张。
“是这样的,那日文微晕了过去就再醒不来,知道周围有人来看我,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我着急得哭了半天,突然,两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出现了,然后我就能动了。”
“两男子,何模样?”沈老夫人听道长说过,难道是那黑白无常?
“看不清,只知一人着白衫一人着黑衫,可……可他们舌头竟然有这么长!”一伸手,她比划了个一掌长度,吓得一边端茶的丫鬟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