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与我萍水相逢,又在荒郊野岭里救下我,我已经是心存感激。就像你们不肯坦然地面对我那样,我也有许多秘密不得不保留。我隐瞒那些实情,只是为了不给你们、也不给自己添麻烦,若是我毫无保留,或许会招惹一些祸事。”姜一闲满肚苦水,却也不得不咽下去。
拂川反而问道:“哦?莫非你还是官宦权臣、朝中贵族不成?既然如此,你流落在外,他们为何不派人来寻你,而把你丢在野外?可笑的是最近我可没有听闻朝廷中有寻人的消息。”
姜一闲瞳孔骤然缩小,她不知为何拂川能够一语中的,分明有那么多种情况,比如,她可以是财主家的女儿,也可以是哪个官家的儿媳,可为何拂川要那样质问她?
“我……”姜一闲的话语哽在喉头,她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平息拂川的怀疑和怒气。
她确实和朝廷有所牵连,她知道她被闻人御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她不是被他抛弃的,也不是没有人要来寻她,而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向宇隆沉寂了半晌,终于开口说了话,“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他抬起眼,属于无忧少爷的一双眼里,不见了不羁,也不见了戏谑,而是难得的沉着和稳重。
“姜芒,”他顿了顿,“姑且继续叫你姜芒吧。其实本少爷打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无论是你的言语,或是你的气度,都不同于市井小民。”
向宇隆回忆起前一晚,她对自己低头以示她对他的遵从。向宇隆起初不知道哪里不对,等到夜深人静了,他回忆起来,方才觉得,她所拥有的气质,和一切行为,都非一个下人所属。
此刻,又知道面前的这位女子身怀武功,假花枝也能在她手中被赋予武器的名头,着实不可小觑。
“主子,我怀疑她……”拂川向来沉着冷静,却在这时候被嫉妒之心冲昏了头脑,鲁莽得如同不知轻重的乡野刁民。她话音未落,就被向宇隆冷声打断。
“好了。本少爷不知道你有什么猜测,但现在本少爷不想听。”他沉了眼眸,让拂川觉得怕。
拂川满心的不依不饶,却不得不噤声。她强忍着怒气,脑海中不间断地闪现姜一闲展露功夫的每一招每一式,这绝非是从民间流传出来的功夫,此等武功,不说绝世一流,也绝非等闲。况且这个女人对宫闱流言好似很感兴趣,拂川不得不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向宇隆极少直视姜一闲,不知他有没有趁着自己望着别处的时候看过自己,至少姜一闲觉得,向宇隆的眼神大多是回避她的。是因为他害怕自己脸上狰狞的伤口吗?
想来也是,她现在并没有蒙着面。
“只是,阿芒,本少爷恐怕不能与你同行了。”拂川听闻此言,她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姜一闲脱口而出:“为什么?!就因为我没有坦坦荡荡地面对你们?!”
拂川转身要走,见向宇隆立定在原地没有动,便拉了拉向宇隆的衣角。片刻间,向宇隆因她而动摇,转身便走。姜一闲眯眯眼,觉得拂川和向宇隆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关系简不简单,也无所谓了。姜一闲忽然惨笑,她是欺骗了他们二人她的真实身份,可是,他们,难道就是坦荡荡地把一切都展现给姜一闲了吗?
谁还没有个秘密?谁还没有苦衷……
这世间已经死去的人,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人潮中。
拂川感觉指尖的衣角紧了紧,她回头一看,向宇隆已经从她手中挣脱,反身朝着垂头丧气的姜一闲走去。
一个绣花的钱袋被扔在自己面前,姜一闲下意识地点头,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个钱袋,似曾相识……大抵是出自沐月城市集里的东西吧,连布面,花纹,都是那么的相似——和她曾经拥有过的一个。
“本公子见你可怜,给你一些盘缠,你且拿着用吧。有缘再会。”
说到底,他们之间,还是从萍水相逢,又回到了萍水相逢。
姜一闲收下了那些银两,坦然道:“公子美意我收下了,我向来不是一个跟银子过不去的人。这一路也感谢二位的照顾,没能一起走到目的城,虽有遗憾,却不说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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