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曲终散

    “做下决定了吗？”

    “是的，先生。”

    云长生点头，心里又响起了冯先生的声音。

    “有些事情不好强求，我们这一界有些特殊，很多渡劫修士求道之心被天道影响。”

    “但我曾看过记载，里面记录了其他界域渡劫修士求道时的疯狂。”

    “那一界叫山海，灵气即将枯竭，山海界最后一个渡劫修士因灵气不足，无法修至渡劫巅峰引来天劫。”

    “最后他屠光了地上所有的人，打碎了生他养他的世界，吞噬了界心，引来了飞升天劫。”

    “虽最终死于飞升天劫下，但也可看出，渡劫修士为了求道，会做下多疯狂的事。”

    冯先生语气感慨。

    或许是兔死狐悲，从那时开始，此界天道对于渡劫修士的迫害越来越深。

    能弄死就绝不放走。

    天道还将界域之门封锁，不让此地渡劫修士外出。

    要不是飞升天劫是大道法则降下，天道干扰不了，此界天道有可能将飞升天劫也给拦在界外。

    渡过情劫，天道对于林夕的迫害结束，冯先生能想象到那颗坚定的求道之心，那是一颗不被万物所阻的心。

    “先生，每一界最后灵气都会干枯吗？”

    “以前飞升时，天界会有仙灵之气降临，弥补此界。”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了？”

    “天界的仙灵之气，又不是无穷无尽。”

    云长生略有感慨，仙界也不容易啊，“原来如此。”

    冯先生继续道。

    “从前只要是仙，就可长生不死，然而现在的仙界，就算是仙，每过百万年，也需经三灾五劫，方可继续长生。”

    “传闻中，十万年前那位仙就是为了避灾，才来到了此界。”

    “谢先生指教。”云长生行了一礼，准备离去。

    仙离他还远，这些事情还无需在意。

    “当她承诺过后，回归本体时，本体心里会留有执念，你需尽快完成她的要求。”

    “否则那缕执念迟早被她炼化。”

    冯先生又提醒了一句，云长生谢过后，出了门。

    鹤发童颜的老人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脸色，虽然这样做有点坑人。

    但是真的很有趣啊。

    肯定是被天道影响思维了，你要寻仇，就去寻那天道吧……

    “且这年轻人痴情如此，被辜负了，那也太可惜了。”

    找了许多借口后，他摇摇头，一脸的无所谓。

    渡过了情劫，成仙已经唾手可得，他这样做最多能让林夕心中的不舍加重，压抑修为，在此界多待几百年。

    算不上阻道之仇，最多被找上门来打一顿，勉强还扛得住。

    要是阻道之仇，那就要真刀真枪做过一场了。

    面对一位不到千岁就修成渡劫的天才，说实话，冯先生有点没信心……

    而且真的很有趣。

    他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这么有趣的事，只挨一顿揍的话，值！

    ……

    ……

    走在街道上的云长生提溜着两坛酒，回了自家的宅子。

    棋盘两边已经坐了人，背影非常漂亮的青木，还有自家媳妇儿。

    “喝酒吗？”

    “这一坛是人生八苦，这一坛是人间极乐。”

    林多多没有理会云长生，盯着棋盘看了很久后，手上却一直没有动作。

    云长生看过去，得，大龙又被斩了。

    夫妻两人加一起也下不过青木，却对此事乐此不疲。

    “我要极乐！”林多多恨恨的扔下棋子，抢过酒坛，最后只是倒在杯中小小咪了一口。

    喝醉容易撒酒疯，化开酒意喝酒又没意思，那就只能浅尝即止了。

    “那我喝八苦吧。”青木伸手接过酒坛，本是大家闺秀，喝的却很豪爽。

    喝了一大口后，扔下酒坛，笑着道：“今日就先如此吧，走了。”

    窈窕的背影远去，步伐大气优雅。

    “她的执念放下的差不多了。”林多多嘟囔了一句。

    “嗯，快了。”云长生点头。

    少女一缕情丝寄托在一人，那人却无意，就找了两个棋友，整日里下下棋，说说话，打发时间。

    然后试着慢慢放下。

    只要忍住每日里不去见，终有一日执念会散。

    “竟然真有修士会喜欢上凡人，还是有媳妇儿的凡人。”林多多一脸的八卦。

    云长生则不以为意，或许是前世电视剧看多了。

    像什么草莽英雄许汉文，神鬼之交宁采臣，还有宝莲灯，七仙女，牛郎织女。

    修士爱凡人而已，神仙爱凡人都听多了。

    “过来，搂着我。”

    “怎么了？”

    “那几颗珠子都快干了。”

    “……”

    云长生一脸无语，然后掐动口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林多多乖顺的窝在他怀里，“嘤咛”一声，小嘴微张着，一口咬住云长生肩膀。

    她成功的让自己染上了一种毒，只有云长生能解的毒。

    之后几日。

    青木一直没来下棋，夫妻两也不在意。

    种种田，养养花，钓钓鱼。

    一年后，却收到了一张请柬，是青木的。

    “还以为放下了的。”林多多摇头叹息，为小姑娘感到不值。

    那个男人根本不爱青木，只是喜欢青木家的钱财。

    “化凡的时候，本就把自己当成了凡人，凡人会做的事，她当然也会做。”

    “结束后，终究会走出来。”

    云长生依然不以为意，少女情怀总是诗。

    作为朋友，夫妻两人还是去了一趟。

    回来时都有些感慨。

    直到又过了几个春秋，俩人再见到青木，那姑娘浑浑噩噩的，一副被辜负，又放不下的样子。

    林多多试着安慰了很久，小镇上却只是又多了个放不下执念的修士。

    又是一个春秋，肉铺的西施终于还是下了狠手，将和尚真的杀了，结果自己也没能放下执念，与和尚一起死了。

    “修道修道，最后修的都是什么？”云长生看着天空，得不到答案。

    “相公，或许你也该放下了。”林多多提议道，相处越久，只会执念越深。

    “娘子，这座小镇装满了放不下的人，你看到的只是失败案例。”

    “像我这么天赋异禀的，怎么可能会放不下。”

    “天赋异禀？”林多多嘲讽，“祖奶奶只说你根骨不错，可从没说过你天赋异禀。”

    “我哪里天赋异禀，你还不知道吗？”云长生将女人拦腰抱起，却被她“呸”了几声。

    ……

    ……

    时光匆匆，又是不知道多少个春秋。

    下棋的人不来了，夫妻两人就和普通人家一样，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后来林多多无聊，非要和云长生换，结果拿着锄头搞得灰头土脸。

    她看着云长生手里的布，有点气不过：“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就不能让让我吗！”

    “是你太笨了。”云长生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林多多拍开云长生的手，撅着嘴，想要人哄。

    “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别跟个小女孩一样好吗，恶心。”

    “你嫌弃我！”

    “……随你怎么想。”

    “你果然是嫌弃我！”

    林多多追着他不放，抢过那匹布，对着云长生上上下下量了量。

    “你是不是使什么诈了，怎么红尘那一派的秘法对你没用？”

    本来这些年俩人应该慢慢减少亲近的次数，然后减少见面的次数，配上红尘一派的秘法，慢慢将云长生对她的执念降低。

    结果试了几年，却没什么用，最后又滚在了一张床上。

    “明明是你使诈，忍不了了，勾引我，这才失败的。”

    云长生张开手，任由林多多丈量他的身体

    量完后，宽大手掌穿过乌发，揉着林多多的脑袋。

    “刚刚还说我是个老太太，结果现在又把我当成小女孩一样对待。”

    林多多对男人翻了个白眼，准备去裁布做衣服。

    事已至此，让云长生在最后这段时光中放下，怕是很难了。

    她只能更努力一点，让身体中的毒更深一点，彻底的离不开云长生。

    “相公，你那合欢宗法器，有进阶版的吗？”

    “……？”

    普通版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没有的。”

    “哦。”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双向奔赴，却被那颗渡劫修士的求道之心吓得使出各种方法。

    期望让这段情，将求道之心暂时压下，将那人变成林多多。

    布匹被一块块剪落，林多多拿着针线，笑着道：“当初我问你，为什么不用法术酿酒种田，你说你在享受其中的乐趣。”

    “现在我也感受到了这种乐趣，为你一针一线缝一件衣服，是一件令我感到愉悦的事。”

    “吃你挥洒汗水种出来的菜，也是一件令我愉悦的事。”

    “如果喜欢做，那就把我将来几百年的衣服全给做了，我以后只穿你做的衣服。”云长生笑着道。

    说完，将林多多搂进了怀里，下巴抵在柔顺的青丝上。

    没成想怀里的女人将针线一摔，撒娇道：“你就是想压榨我！”

    “我哪有？”

    “你就有！”

    “林多多，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告诉你。”

    “……你不会和大哥一样，去青楼偷师了吧？”

    “青楼？你还敢提这事？”

    林多多听到云长生说起青楼，心里气不过，反手想扭云长生耳朵，结果没成功。

    少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意欺压的筑基修士了。

    百年过去，他早已化神，且在化神这一境界上勇猛精进。

    “还用青桔味遮掩，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看你这么熟练，当初肯定不是第一次去青楼吧？”

    “大哥不是常去吗？青桔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得。

    死无对证了。

    要是有轮回，云逸早就投胎，现在这年纪可能又能去青楼了……

    “当时我问你时，你要是敢不说实话，我肯定打烂你的屁股！”林多多手指点着云长生胸口，气愤道。

    “夫为妻纲，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是谁打烂谁的屁股！”

    “嘁，修为高了，敢耀武扬威了，当时亲我一下就好像得到了救赎一样，现在都敢打我屁股了。”

    “呵，男人。”

    女人还在说教嘀咕，结果被一把扛起。

    “云长生，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有本事将灵力收敛，我们不用法术打一架！”

    “怂包，放我下来，你肯定是不敢了，对不对！”

    啪！

    云长生一巴掌下去，肩膀上的人脚也不蹬了，她安分了下来，眸中媚意如丝。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今天我们就收敛起灵力，公平公正的打一架。”

    犹记得当初刚回到小山村时，俩人就收敛起灵力干过架，结果云长生被三两下收拾了。

    如今他想一雪前耻。

    将肩膀上的人扔到床上，两个人对视，皆有跃跃欲试之意。

    不能用灵力法术，那就只能用江湖人的路子了。

    砰！

    林多多率先进攻。

    云长生道了句花拳绣腿，抓住小拳头，身上白色热气升腾。

    “你作弊，说好了不用灵力的！”林多多满脸的不服。

    “哪里作弊了，我这是内力，破碎虚空听过没？”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把武功练这么高干嘛？”

    “当然是为了等这一天。”

    “……”

    就因为不用灵力干架，挨揍了，这货竟然把内力专门修炼了一下。

    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聊的化神修士……

    “哈哈哈哈……别挠我胳肢窝，痒……哈哈哈哈……等我解开封印……鹅鹅鹅……我要你好看。”

    半个时辰后。

    玩闹累了的俩人躺在一起，林多多往云长生身边靠了靠，有点担忧，眸中闪烁着迟疑。

    “相公，我有点怕。”

    “没事的，我说过，我天赋异禀。”

    肉铺西施的事情还好，但是青木却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

    她的放不下，让林多多好似见到了当年的羽弟弟。

    这种感觉令林多多感到害怕。

    她目光中闪烁着犹豫，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本体啊。

    对不起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男人，等我回去后，你也会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男人。

    到时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所以你就多担待着点吧。

    她手中挥起耀眼的灵光，手指尖掐出繁琐的法决。

    “你要干嘛，趁我虚弱打击报复吗？”

    “别动。”

    林多多按住云长生，她魂魄颤动，在剧烈的疼痛中，魂魄碎裂出一小块碎片。

    那块魂魄浮在云长生的眉心，最终与云长生的魂交融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

    云长生恍然回神，感觉两个人好像更亲密了一点。

    “别问，我有点累，要休息一会儿。”

    林多多懒懒的说了句，衣服也没脱，就这样躺着，慢慢失去了意识。

    一栋宅子，一亩田。

    几颗灵果树，洗衣做饭，茶米油盐。

    一切好像回到了当初刚成亲那会儿，俩人偶尔携手穿梭于街道，看个胸口碎大石，拍手叫好扔下几文钱。

    晨时买两个包子馒头，提溜一壶小酒，午时自己做饭，有时会下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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