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哭声大得让她的心直突突,犹豫了片刻,还是往前走了几步,望着他光溜溜的小秃瓢才蓄了一层薄薄的发,皱皱眉:
“别哭了,站起来。”
冷一听见声音,抬起头,一张小脸涕泗交错,脏成了泥猴,大嘴张着,欲哭不哭的模样十分可怜。冷凝霜嫌弃地刚想退后半步,冷一却突然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死死地抱住,含糊不清地放声哭喊:
“姑姑……姑姑……”
冷凝霜眼眸一顿,心颤了下。之前冷一因为受母亲影响,很讨厌冷二妞,从没开口叫过她“姑姑”,后来她占了这个躯体,每次冷一叫姑姑时都带着畏惧。可是这一次,他的哭声里是显而易见的依赖和对她欲离去的恐慌。
心湖泛起波浪,这是冷凝霜讨厌的感觉,这一世,她仍旧本能地排斥别人给她温情,也不愿主动去付出感情。
得到就要付出,付出就会受伤,她如是想。
她不自在地想收回腿,却又不能把正哭泣的小孩子推一边去。
“你们在干吗?”一句瞠目结舌在背后响起。
回过头,白兔正站在不远处,惊奇地望着两人。
冷凝霜脸一热,急忙拎起冷一:“没事。”
白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犹自哽咽的冷一,忽然唇角勾起,愉悦一笑。这笑容又让她有些不爽,可他没说什么,她就说不了什么,没去拉扯冷一脏兮兮的手,说了句“走吧”,率先往回走。
心里懊恼,看来非损失那十贯钱不可了。
刚走回院里,就看见李月兰披头散发,脸色蜡黄地出来,因为身子虚弱,走得很艰难,刚迈了两步,就身子一软,扶住门框才能站稳。她在冷凝霜和冷一身上扫了一圈,唤了声“阿一”。
冷一听话地回到他娘身旁,李月兰搂着儿子,用袖子擦拭他满脸眼泪,敌视又愤怒地质问冷凝霜:
“你怎么着阿一了,他咋哭得这么厉害?”
冷凝霜心知她想偏了,不免也勾起一丝火气,冷着脸道:“他被梦魇住了,醒来找不着人,就哭了。你既醒了,带他回屋睡觉吧。”说罢,转身到厨房去了。
李月兰自是不信她的说辞,狠狠瞪了她一眼,牵起冷一的手,带他回屋。
冷凝霜坐在厨房里磨箭头,须臾,白兔从窗户爬进来,自来熟地舀了瓢水喝。她睨了他一眼:
“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吗?”
“你不也没睡么。”他笑嘻嘻脱了鞋,惬意地躺在铺板上,慢条斯理盖好被子。
“你干吗?”她愕然。
“睡觉啊。”他答得理直气壮。
“这是我家。”她额角跳出井字号。
“我不介意和你共用。”他大方笑说,打了个哈欠,“好困。“翻身用被子蒙头,懒懒道,“我先睡了。”
冷凝霜火大地瞪着他裹成虾米装尸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大亮,冷凝霜也不理会还在呼呼大睡的白兔,拎了柴刀去山上拾柴。刚走到半路,远远地看见强婶一溜小跑过来,脸喜成一朵花,凑近悄声说:
“妞子,听说昨晚王木匠家闹鬼,姜三娘回来找他索命,把王木匠吓得,突然就疯疯癫癫了,逢人就喊别杀他。连村长昨儿也见着姜三娘,结果被吓病了。这回没人再找你麻烦了,老天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