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不多的相处。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般,天地间只有她们两个,满殿唯一的声响,除了彼此跳跃的心跳声和细微的喘息,便只得那烛火噼啪。
突然,照耀光亮的火烛灯芯终是烧到了尽头,屋里瞬时沉暗了下来。
可不必光照,眼前人的容颜,神情,就像烙印刻在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平稳的呼吸声才渐渐传来。
宋玉轻轻抽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柔情含笑的看着睡着的她,微微俯身撩开挡在她脸颊上的一缕青丝,玉簪花的清气带着温暖的气息袭来,几乎便叫她恍惚坠落下去。
但却在咫尺间停住。
她无声轻叹,伸手拢了拢她的发丝,留恋不舍。
出了殿,低头是十根齿印的手腹,仰看满目皓洁,眼底已是一片幽深的清肃。
一旁的谢瑶环轻轻一震,判若两人的太平,竟叫人几乎不敢逼视,风神中沉敛的是深稳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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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我知道我不该说此话,可我很是担心。”
雪花扑簌簌而下,像是没有停歇的姿态。谢瑶环捧了热汤与上官婉儿,坐到她旁边的栏杆上。今日一早,太平便梳妆打扮,去了大殿,上官婉儿心中抑郁,也只能是傻傻的坐在门廊前,望着这满天满地的冰凌。
“婉儿,太平化了个武官的装束,你当知道,她虽要招驸马,可她心里面,实是自己就想做那个武官,然后可以娶了你。”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还能做什么吗?”上官婉儿捂着汤碗搁在膝头,所有的眼泪都化为心伤。
“婉儿,你……唉!”谢瑶环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你还可以去大殿,去求圣上让你做太平的尚仪,只要圣上开了口,天后纵然不愿也不能再反对了。”
上官婉儿凄然一笑,失落的摇了摇头,“那就是和天后作对了,天后需要婉儿,太平出嫁了,需要的人却是你。”
“婉儿……”谢瑶环愁眉深锁,实不忍见她如此去想,挨近了她道:“这跟需要与否无关,婉儿,太平的心你还不明白吗?她其实心里也很矛盾,既想要你跟她走,又不敢跟天后再提此事,她害怕天后会对你不好。可若是你去请求,那就不同了啊。”
“眼睁睁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嫁给旁人,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上官婉儿无奈得笑了笑,转目投向她,眼中多了些许零星,柔弱之下却有了股子狠劲,“要我日日夜夜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人夫妇和睦,要我眼睁睁看着她跟她的驸马辗转寻欢,生儿育女,我做不到!我还没亲眼见到呢,只是这么想一想,我的心就像被锥子一下下戳着般痛!我恨不得碾碎它,可要碾碎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上官婉儿越说越激动,几乎是用尽了力气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样,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死死扣在心口,眼角溢出泪水,然而更多的却化为血泪流进了心里。
“瑶环,以前我从没有想过,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做不了她的尚仪,我不愿做她的尚仪!我只想她完完全全都是属于我的,即然得不到,那我把它藏起来还不行么?!”
谢瑶环听得哑口无言,呆愣当场,全然料不到一贯柔软的上官婉儿竟还隐含如此狠厉和坚决,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惜了却是姓上官的?可叹的是太平竟不知道婉儿原是有如此坚心。这两个人,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步,不远的距离,仿佛隔了东西。
“婉儿,我明白心中所念,可是婉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太平她就差了你对她说这番话,她会不会因此而专心致志的去做好她的公主呢?”谢瑶环说罢,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太平是怎么想的她明明知道,太平她一直抱着那将来可以有能力保护婉儿的念想,可她还如此怂恿婉儿,不分明是要让太平更加做不好那个公主了么?
上官婉儿忽然站了起来,踏前两步便是离了屋檐,簇簇而下的飞雪立时落了她满发满肩。
“婉儿?”见她突然奔了出去,谢瑶环吃了一惊,追上了她,侧看她绝美的轮廓,谢瑶环知道她是要去大殿,要去找太平。然而她又不免暗自担心,别看婉儿一向柔弱,心智却比常人更加坚毅,她实猜不到她此去,究竟是要做什么。
上官婉儿顶着风雪,一路脚下不停的自回廊奔到了大殿。赵德顺和团儿见远远两个雪人儿跑来,待瞧得清楚,尽皆骇然,两人相视一眼,前者赶忙迎了过去。
“赵大人,太平呢?”上官婉儿娇喘吁吁,小脸冻得通红。
“你怎么来了?刚刚圣上才着侍郎拟了旨意,择吉日招选驸马。”赵德顺料得她来的目的,眉头一蹙,虽然责怪,却也答了她的问题。
上官婉儿闻言,宛如晴天霹雳震在耳畔,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了谢瑶环怀里。
“你快快回去,我们不会跟天后提及的,快走,谢尚仪,快带她走。”赵德顺连连跺脚,使来撑伞的宫人,不停回望殿门,连声催促。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滑落。
她来找太平,不过是想要对她说一句话而已。
罢了罢了……即然老天也不给自己这个机会,那边也就让这冰雪埋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