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再往前走,琉璃便跟阿原说道:“我看那新兴王颇有些混帐,巴巴地候在这里送东西,莫不是受了教唆。”
阿原道:“除了姜夫人还能有谁?她存着不良的心思,可不想让咱们得了意。”
琉璃便笑道:“阿娘对她还说得这般含蓄。她是怕我真进了宫,日后皇上面前说她的坏话告她的状吧?不光她,东阿候府怕是也这样想的吧?她们一个个算计得倒精,撺掇着新兴王过来是什么意思?我好面子用了他送的首饰,便有了给你打嘴打脸的借口?”
还能是什么意思?只怕姜夫人更直接的意思是想让新兴王见见琉璃,那是个好色贪欢的,见了琉璃,动了心思,琉璃以后还能有好日子么?
琉璃再聪明,有些龌龊也想不到。阿原自然也不好往外说,自己想一想都觉得恶心。心里为姜夫人和东阿候府的无耻恼怒气愤。自来了都城,她已经极力敛了自己的性子,只想好好过一番太平安静的日子。然而某些人看来是觉得她太欺负了,三番两次地打她女儿的主意不说,竟然能生出这般腌臜的心思,全不想想,琉璃才是个八岁的孩子。
暗中咬了咬牙,对琉璃说道:“有些人自以为是个聪明的,只是想不到这新兴王也有坦荡的时候。她们那些内里的腌臜,比起新兴王明面上的恶行,更叫人厌恶不耻!有了一次我任着她们,再有一次还任着她们,大约她们就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作威作福地无所顾忌了!”
说完话,冷笑了一声。
有些人,总要痛一痛痒一痒,才肯明白别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看着她的夫君不在家,就觉得能翻她们的天了?还真是天真!
想到这里,扬着声音对宗明说道:“上路吧!打起些精神来。她们想看戏,今天就给他们一场叫他们永生难忘的好戏!”
牛车再走几步,外面宗明便叫了一声:“崔阿郎!”
却上崔浩骑着马,过来了。
阿原听见,于是又挑起车帘。崔浩看到阿原后面琉璃要伸出来的梳着高高发髻的头,便挑唇笑了一笑。琉璃于是“嗖”一声,又缩了回去。
崔浩从马上下来,笑着对阿原说道:“想着婶婶定会一早出门,没想到真得碰上了。我母亲的车马上就来,正在一处走。”
阿原便知道,一定是崔夫人让崔浩早早过来碰自己的。
“不过是想着乐平王府的请帖,去的晚了怕失礼,索性早些上路。”
崔浩笑道:“我母亲也是这般想的。”
崔夫人的牛车却是很快来了。因去的是皇家的园林灵泉池,阿原不好教外人说自家没规矩,且自己名义上是慕容夫人请的,总不能叫她没面子,便没有过到崔夫人车里。
崔夫人的车来的时候,让随行的侍女奉了一大盘新鲜的各式果子送到阿原车里。琉璃便从车里探出头来,跟侍女谢道:“麻烦姐姐替我谢过夫人。”
侍女笑着应了,回到崔夫人车旁。
崔浩骑着马坠在两车之间,以便前后照应,继续上路。
这一路走着,琉璃在车里吃果子,引慧吃糕点,阿原便打开了新兴王送的那个匣子,看着里面几样精美的女孩儿头饰为难。
这头饰,新兴王自是不可能有这等心思置办,必是姜夫人置办好了交给新兴王的。新兴王的心思不用猜只在话面上,姜夫人的心思却没有那般简单了。这饰品,新兴王给了,不用,姜夫人会说她们嫌弃看不起。用了,便是落了话柄,她们与新兴王非亲非故,平白就用他给的头饰?
阿原想那姜夫人,小人之心用意如此明显,一点晦涩之意都不带婉转。却是真真将她难住了。倒不是怕别的,那新兴王喜怒无常,是个不能常理推理的。他哪里跟你讲什么礼不礼,他送了,你不用,姜夫人只要挑个话头,便会激起他的狂性。想必这些年来,姜夫人已经将他了解得透透的。
琉璃吃着果子,看阿原轻皱着眉头,笑着说道:“阿娘有什么为难么?既然不喜欢他送的东西,当面回了姜夫人便是。想那么多作甚么?”
阿原并不愿意琉璃看出自己的担心。笑道:“我自是这样想,原来并不想这样将人得罪了,只是看起来,有人往往得寸进尺,不懂得收敛。”
琉璃便冷哼一声,说道:“那便不用顾着他人的面子了。”
阿原诧异地看了看琉璃,觉得说出这番话来,实在不像平日里那个嘻笑天真的女儿。
琉璃看着阿原愕然的表情,便笑了笑,撇了撇嘴,说道:“阿爹不是说过吗,若是有人居心不良,我们也不必与人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