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爷爷去世前躺的那张小床,躺了上去,说,我累了,想睡觉。
那一刻,他突然慌张,使劲叫奶奶,可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韦语成说,他就那样一直守着奶奶,一直守着。
那是多大的玄机。白小七就和听了一个故事一般,不敢信以为真。可,韦语成面庞的泪滴告诉她,他讲的是真的。
人真的是很奇妙,临死前,尽然能感觉到。
后来,韦语成的父母出现了,他们一直在为抚养他而不停地争执,当着他去世***面,谁都不肯抚养他。
那一刻,韦语成突然擦干了眼泪,坚决的说,我住校。
那是一个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生死的年龄,此时,却硬要去面对这些。面对一切。
后来他们才知道,韦语成父母很早离异。他和奶奶相依为命。
他的父母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安老师叫他们回去上课,她陪着韦语成安置了他***后世。
一切妥当后,韦语成抱着骨灰盒,上了火车,送他奶奶回老家,回到他爷爷的身边。
自从韦语成的父母走了的那一刻开始,他倔强的没有再滴一滴泪水。
那天,他们三个还有安老师,去送他。走着走着,他回过身,久久不语。
坚强点,韦语成。安老师说。
瞬间,他的泪水,断了线。哭得像个小孩子。
那天,他们三个跟着哭了。身子一抖一抖地哭着。
没有人能扶他们一把,如果有,该多好。起码会有一点点的温度,叫他们坚强一点。给他们一点点的力量。可是没有人能给。
于净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韦语成的过去。
他的一颦一笑。他高兴地样子,他生气的样子,他和老师发生口角时不屑的样子,他很男子汉一般承担后果的样子,还有他调侃别人时得意的样子…。
一幕一幕……
而此刻,他是那么无助的流着泪。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流泪。
那一天,于净哽咽着说,安老师,让我们三个陪着他去,明天就回来。
安老师点点头,轻轻地拥抱了韦语成,说,我的孩子,坚强点。
那时安老师28岁,他们18岁。
就那样,他们四个面对面坐着,火车呜呜的鸣笛声,响起,就像一个哭泣的人一般。一摇一晃的向前走。
韦语成始终看着窗外,目光空洞而又遥远。他们三个盯着窗外,余光小心的注视着他。
那是一个怎样的年龄,大家什么都不曾,经历。却不得不突然面对,承受。
他们几近晚上,才赶到韦语成的老家。下车的地方,有很多陌生的面孔,他们流着泪接过韦语成手里的骨灰盒。
终于落叶归根了,他们摇着头,擦拭着泪水,说。
韦语成说,这些都是奶奶生前的朋友亲戚。
他们把他的奶奶埋在他爷爷旁边。冷冷的黄土,微微的寒风,叶子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
那里肃静安宁。
韦语成久久地跪在墓碑前,倔强地背影,直直地挺着。他始终不肯哭泣,只是跪着。
后来,韦语成开口说,奶奶,你和爷爷终于团聚了。以后,我也会和你们俩团聚。
他的声音,那么凄凉冰冷,没有任何感情和温度。他们三个在他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却泪流满面。
于净想,一双会流泪的眼睛,是有感情和希冀的。而他,不再流泪。他该是多么绝望,无助。
那天,于净当着大家的面,走到韦语成面前,蹲下身。轻轻地拥抱着他,说,韦语成,我们会保护你。
韦语成的眼角,悄悄地滴下一滴泪水。
她蹲下身,拥抱他时,那个动作,无助凄凉,孤独不堪…。
曾经那个,笑嘻嘻地少年,不懂得什么是哀伤绝望。眼里永远好像会溢满笑容的他,如今就像个孩子一般,微微地闭起双眼…
他们连夜赶车,回来时,在他们下车的一瞬间,于净的妈妈冲过来,啪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于净转身捂住脸跑了。
后来他们知道,那天他们陪着韦语成走了后,安老师给他们的父母打电话,解释了他们的去向。
而于净的妈妈觉得这事,耽误学习时间,不务正业。她还跑到校长跟前,告了安老师。
安老师只是淡淡地说,一个人历经痛苦哀伤,会瞬间长大。
而韦语成瞬间长大了,这个瞬间,快的叫他们接受不了。他从那一天开始,眼里没了笑意,没了嘻嘻哈哈地调侃,没了啪的扇一巴掌去打丁可的脑门,没了嘲笑…。
瞬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
他时常微微地低下头,闭起双眼。
丁可后来说,一个哀伤至极的人,会闭起双眼,拒绝看见周围的一切。因为万事万物,只会叫他更觉得哀伤。
那天,白小七身穿着古文的校服,大大的校服,微微地摆动着,原来秋天真的来了,不知不觉之间。
她也微微地闭起双眼,拒绝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