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一句来,戴珺心里压抑太久的那些感情积累成了一种几乎恶意的嫉妒。同样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严柯怎么就那么好命呢。她夜半难以成眠,不得不策马行至郊外的原因竟是这个……也许远在西南的严柯,也正抬头看着月亮,思及陵阳城里这个人。
戴珺忽然对他们头顶共此时的那一轮明月也生出一点恶意来。
但场面上的话还是得有,“你不用太担心,严柯打小就弓马娴熟,未必会吃亏。”
“也是。”
顾衍誉被他这么没头没尾地安慰一句,克制地打住了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她嘴角浮起一点飘忽的笑意来,然后消失得没影没踪了。她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跟戴珺倾诉呢,也许是因为戴珺知道她太多见不得的秘辛,导致自己每次见到他都有种破罐破摔的情绪;也许是因为她实在无人可说,外面受的委屈还能火花带闪电地还回去,但是家里给的,她说不出口,只有打掉牙混血吞。这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事,顾衍誉说出去嫌丢人。
她甩甩头,伸出葱管似的手指,揉了揉自己脑袋,轻轻呼出一口气。
“对了,上次你找我,为了什么?”
这是偃旗息鼓,准备议和的意思了。
戴珺比她高上许多,打量着她微微向上看的眼睛,和下颌好看的弧线,顿了片刻,做出一个决定来。
“跟我来一个地方。”他说,说完就径直先行了一步。
顾衍誉莫名其妙地跟上,只觉得戴珺浑身散发着一点别扭的气息,很是不同于往时。
皇陵有入口她是知道的,毕竟如今宫里那位驾崩之后还要往里面抬。但这个入口隐蔽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入口,尽管制式上看来华贵不输于正式的那个。
顾衍誉拨开两片草叶往里看了一眼,黑魆魆的通道尽头好像燃着火,她立时毛骨悚然起来。毕竟作为一个亏心事做得太多,道德感又太强的人,顾衍誉怕鬼怕得厉害。
老实讲她不知道戴珺要干什么,大晚上走到皇陵里面去,总不能是倒腾古董的,也不应该是想找个偏僻地方寻仇,顾衍誉自认这段时间虽然跟他闹了一点别扭,但不至于让戴珺恶向胆边生,把她无声无息解决在这个富丽堂皇的陵墓里。
于是顾衍誉停下了,戴珺回过身来,微弱的亮光里,映出他灼灼一双眼,是疑问的意思。
顾衍誉很平静地解释,“太黑了,看不见路。”
戴珺掏了一个火折子出来,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静默地燃烧,“走吧。”他说,“记得走我踩过的地方。”
顾衍誉心头一惊,这是这里埋着机关的意思,但他说得太理所当然,顾衍誉不好意思做出太过激的反应来。考虑到保命要紧,她下意识往戴珺身后靠了一点,两人此刻几乎是紧贴着的。那一小股呼吸吐在戴珺露出的后颈上,戴珺事后想自己可能真的没多大出息,因为这一点居然脚下一个不稳,踩错了他早已熟稔的机关。
在顾衍誉反应过来之前,戴珺眼疾手快地把人揽到自己怀里,一支冷箭擦着他翻飞的衣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