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开,只好看他们寻宝。什么寻宝罗盘,姜篱觉得云芽被师叔骗了,这罗盘看起来更像是寻阴罗盘。师叔欠了山下成衣铺子胭脂铺子一大笔债,天天骗人,上回还骗姜篱买了她的大罗星阵阵盘,一个圆圆的小玩意儿,说什么可以更改任何星阵的吉凶星位,结果屁用没有。
罗盘指针忽然一动,岑云芽大呼小叫,扯着燕珩和姜篱去挖。福地不会有鬼,姜篱暗自嘀咕,难道她看走眼了,这真是寻宝罗盘?她扛了锄头过来挖,戚心竹举着帕子给她擦汗,还给她递水。
燕珩抱怨,“阿竹,我也好渴啊。你能不能别只管师姐,管管我呗。”
戚心竹捧着水,赧然道:“抱歉啊珩哥,师姐有洁癖,除了我,其他人不能喝她的水的。”
姜篱:“……”
她并没有这种洁癖。
“挖到了挖到了!”岑云芽大叫。
土层下方现出了一块布料,燕珩和姜篱加把劲儿,吭哧吭哧把土挖开。猛然间,一个腐烂的人头从土坑里挣扎而出,苍白手爪抓住燕珩的衣袂。姜篱拔剑,一剑斩断了凶尸的手。岑云芽和燕珩护着戚心竹后退,凶尸从土里爬出来,嘴里嗬嗬作响。姜篱又一剑斩了他的头,他的身子瘫在了土坑里。
“怎么会有凶尸?”姜篱神色一沉。
四周地里,一根根苍白的手爪破土而出,摸空乱抓。戚心竹差点被抓着腿,燕珩把她抱了起来。姜篱御剑凌空,把岑云芽和燕珩一个个抓了上来。不远处,殷雪重那帮人也在惊呼。所有人紧急御剑登空,纷纷避开那些从土里爬出来的凶尸。
“怎么回事?”殷雪重问。
姜篱举着刚从凶尸身上砍下来的断手端详,手上戴着扳指,刻着下邳林氏的徽识。
“这是进来寻宝的林家人,死在这里,成了凶尸。”姜篱蹙眉道,“这个福地不对劲,被凶尸咬了才会变成凶尸。”
有人惊声问:“福地怎么会有凶尸?”
殷雪重猜测:“难道福地风水被破,不再是福地了?”
姜篱扫了周围人一眼,问:“殷雪时呢?”
殷雪重这才发现,一众殷家子弟里没有殷雪时。再看底下,也没有殷雪时的踪迹。
他没跟着他们么?
正当此时,松林北面一簇大烟花直冲云霄,在色泽诡异的空中绽开。
殷雪重问:“会不会是堂兄求救?糟了,他学的医道,手无缚鸡之力,要是遇上凶尸,岂不完蛋?”
那家伙跑去哪儿了?姜篱生怕他出事,道:“走,去找他。”
松林深处,一道狭长的地裂横亘在山上,仿佛刀斧削出来的口子。地裂上方有烟花弹残留的烟气,姜篱御剑下行,遁入裂口。底下深不见底,有种阴冷的寒气汩汩往上冒,牛毛针似的刺着大家的脊背。
有只凶尸被吊在山壁上的一道罅隙外,脸上还贴了张纸,上面写:“我们在里面。”
姜篱把凶尸踹进深渊,领着众弟子进了罅隙。里面有不少子弟,或坐或躺,好些受了伤,肩膀手臂都被包扎过。还有两个弟子中了尸毒,脸色青白,正嗷嗷喊疼。殷雪时蹲在他们边上,铺了一伏绒布在地,捻着银针为他们刺穴解毒。
“姜师姐,我们被凶尸伏击,慌不择路躲到这下面来,绿萝师妹和我们走散了。”有个齐家子弟伏在她跟前哭,“里面错综复杂,十分难走,不知绿萝师妹去了哪儿。师姐,求你帮帮忙,去找找她吧。”
姜篱看了眼殷雪时,原来这厮跟着齐绿萝的队伍走了。他并不看她,只默默给受伤的弟子施针。
看来这货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了。
可恶啊,好想揍他一顿,揍到他理她为止。
“殷雪重,让你家子弟带他们撤出福地,”姜篱道,“我去找齐绿萝。”
她与殷雪时擦身而过,跃入漆黑的甬道。殷雪重有条不紊地疏散子弟,他手下子弟没有姜篱厉害,一人最多只能带一个伤患,人不够用,只好多次往返带人。
“戚姑娘,你稍等一会儿,我和我堂兄送完这最后两个伤患回来接你。”殷雪重道。
殷雪时召出自己的法宝青叶舟,和殷雪重带着两个起不来的伤患撤出地裂,罅隙里只剩戚心竹。
甬道深处传来脚步声,戚心竹欣喜地喊:“师姐。”
来人却并非姜篱,而是齐绿萝。她手臂上有咬痕,显然是中了尸毒。齐绿萝见有人,松了口气,脱力倒在地上。
“送我出去,快。”她命令道。
戚心竹扶她靠在山壁上,温柔的眉眼里有怜悯的味道。
“真可怜。”她说。
齐绿萝有气无力道:“戚心竹,只要你送我出去,要什么法宝我都给你。听说你先天不足,我让我爹赠你千年灵芝。快,送我出去。”
“千年灵芝啊,”戚心竹歪着头,“我师姐送过我好几株呢。为了帮我采灵芝,师姐御剑攀千仞悬崖,可危险了。”
“那你要什么?”
戚心竹笑意温柔,说出的话却无比冰冷,“我要你去死。”
齐绿萝嗤了声,道:“因为我骂过你么?”
“骂我,我打你几巴掌就解气了。”戚心竹捡起一把匕首,比划她的肚子,“谁让你骂我师姐呢。你骂我师姐几个字,我就捅你几刀。”
齐绿萝不信她有胆子杀人,骂道:“下贱的东西,量你也不敢杀我,等我父亲来……”
话未说完,字儿卡在喉咙里。戚心竹的匕首刺入了她的腹部,鲜血汩汩而出。她不可置信,又身中剧毒,无力运气反抗,只能拼命往外爬。
戚心竹拽住她的头发,连捅了几十刀,她竟还没断气,呜呜哭着求饶,“对不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骂姜篱了,求求你……放过我……”
“好吵。”戚心竹皱了皱眉,割了她的脖子。
她说不出话了,戚心竹又捅几十刀,直捅到她断气,再把尸体拖到罅隙边上,一脚踹进了深渊。又把匕首扔了,低头看,两手都是血,戚心竹取出水囊,慢条斯理把手洗干净,干干净净地等师姐回来。
过了半晌,师姐终于回来了,殷雪重和殷雪时也赶回来接人。
“齐绿萝呢?”殷雪重见姜篱一人返回,讶然道,“没找到?”
姜篱喘着粗气,道:“里面太复杂了,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大家脸色微沉,殷雪时打手势,“出去,禀告师长。”
“你说啥?”殷雪重看不懂。
姜篱道:“只能如此了,走。”
正要走,洞穴深处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嗓音——
“救我。”
“救救我。呜呜,好黑……”
姜篱猛地回头,“是齐绿萝的声音。”
戚心竹一惊,肝胆生寒。
齐绿萝明明已经被她捅死了,是谁在说话?
姜篱掉头要往里走,忽然天摇地动,细小碎石簌簌下落,砸他们的脑袋。外头一线天似的裂口越来越小,竟有缩小的趋势。
“来不及了,地裂要合拢了!”殷雪重叫道。
师父要姜篱看管好大家,姜篱没办法把齐绿萝一个人扔在这儿。虽说师叔教她要当别人的爹,可她现在还没这胆量当她师父的爹。齐绿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师父说不定真的会把她逐出师门。姜篱当机立断,“你们先上去,我去找齐绿萝。”
戚心竹拉住她手腕,慌忙喊道:“师姐,你不能去!”
姜篱一把把戚心竹推给殷雪时,“带她走。”
戚心竹力气远没有姜篱大,一下就被推了出去,眼睁睁看她踅身进了洞。殷雪重急得快爆炸,眼看地裂马上就要合并,上头的殷家子弟都在喊他快出来。他咬了咬牙,正要御剑,谁知殷雪时把戚心竹推给他,跳下青叶舟,追着姜篱进了洞穴。
“雪重哥,快上来!”上面人在喊。
来不及去拦殷雪时,殷雪重拉着戚心竹御剑腾空,在地裂合并的最后一刹那逃逸而出。低头看,地裂严丝合缝地闭合,殷雪时和姜篱俱看不见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