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回想自己参悟的艰难,此刻他明白过来,这功法人人能学,但只有姜篱破玄问道,年仅十九岁便一剑入神。
戚飞白丢了铲子,垂头丧气道:“那您当初为啥藏着捂着,不给大家看天问九章?”
他这一问,姜篱想起师父的叮嘱——
“此功法虽然奥妙精深,然则凶险非常,修此功法,如行独木之桥,破境不成便为凶尸,若传将出去,不知多少人为修此功而入了魔障。阿篱,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天赋异禀,此法除了你自己,万不可给旁人观。”
她那时谨遵师父教诲,从不随意拿出天问九章。谁知他们为苍生所念,却给苍岚山招来灭顶之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些猪狗不如的世家只会信你奇货可居,又怎会相信修习天问九章会有让人沦为凶尸的风险?纵你好言相劝,也当你是为了捂住功法而吓唬人而已。
“修了天问九章之后破境若失败,会沦为凶尸。”姜篱道。
戚飞白蓦然瞪大眼,不可置信道:“那您还传给我,现在我怎么办?”
“你才修了多少,修到第四章之后才有这危险。”姜篱摆摆手,“就你这狗啃过的脑子,莫说第四章,第二章你也不用想了。”
戚飞白颇有些不服气。他脑子怎么了?他脑子挺聪明的。
旁人都说他靠出身,其实他也很聪颖,只是比较不明显而已。他决定好好研究这天问九章,实在不行,就让他爷爷用化形术把他变成母猪,深刻体验万物同胞的道理。
等等,他为什么一定要变成母猪。公猪亦是万物之一,变成公猪也是一样的嘛。太好了,不用变性,他想通这个关窍,觉得自己果真很聪明。
弟子们埋完尸,向殷源流行礼告退。殷源流挥挥手,意味深长地对姜篱道:“阿篱,这功法怎么处置,你要好好想一想。”
戚飞白道:“师父重生以来,从未显露过天问九章,而且外头只道你是姜篱传人,又不知道你是真正的姜篱,你跟大伙儿说,你不会不就得了。”
“无人会信。”
一道清淡的嗓音遥遥传来,众人望过去,见殷识微缓缓走过来。
他望着弟子们挖出来的深坑,淡声道:“唯你身死道消,尸体剖来了放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罢休。”
戚飞白想起他师父的尸骸至今尚未找全,暗叹识微说的有道理。
姜篱摆摆手,“我心里有数。”
殷源流望着她,欲言又止。
姜篱知道这怂老头在想什么,道:“放心,很快就解决,不会让你殷家落得苍岚山一样的下场。”
殷源流故作从容地笑道:“老夫不是催你的意思,我殷氏传家五百余年,还怕这些宵小不成?”
“家主!”
一个弟子急匆匆走过来,道:“孤剑城来了使者,正在山堂相候。”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惊疑不定的神情。这非年非节的,孤剑城的使者来做什么呢?近些年来,孤剑城灭了不少世家,百家人人自危,使者一来,阖家就像脑袋上悬了屠刀似的,心惊胆战。
殷源流额头冒汗,下意识把目光投向殷识微。
“雪重一死,百家怨怼,”殷识微神色平静,“她有动作了。”
殷源流蹙眉,“不会是降罪于我殷家吧?这么早就发难?”
戚飞白满脸担忧,“爷爷……”
殷源流看殷识微神色如常,心里放了大半,道:“殷韩婚盟已成,无须担忧。使者而已,又非她亲临,就算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我们也能应对。你们在此等着,老夫去去就来。”
他走后,戚飞白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生怕使者带来流放殷家的消息。
过了许久,殷源流终于回来了。
他脸色不算好看,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核桃似的,乌云罩了满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戚飞白迎上去,连珠炮似的发问:“如何?我娘要咱家干啥?实在不行,我去明光宫一趟。我长跪不起,以死相逼!”
这傻孩子,戚心竹那疯子才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殷源流推开他,重重叹了一声,道:“孤剑城要百家拣选质子入城,十日为期。识微,她说雪时三百余岁高龄,无亲眷在侧,要殷家派你做质子进城侍奉老祖尽孝。”说罢,他咬牙道,“她困了雪时,如今又要困你,是摆明了要我殷家无人。”
百家质子入城,这一去,恐无回返之日。
孤剑城是挟百家子为质,要世家不敢生出反心。戚心竹这一着,既狠毒,也正中百家软肋。
“不能去。”戚飞白义愤填膺了起来,“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殷识微摇摇头道:“要去。”
除了戚飞白,大伙儿都明白,不去便是反孤剑城,届时就不是派个质子那么简单了。
如今百家忧惧,虽怨怼,到底是惶恐大于怨恨,多半是会派质子,而不是举反旗。时机未到,殷识微必须去。至于能不能在孤剑城里活下来,便全看他自己的了。
殷源流顿了顿,道:“还有一个人,戚心竹点名要她入城觐见。”
戚飞白问:“谁?”
“姜篱传人,萧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