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向来看不惯这个剑走偏锋,专攻旁门左道的师弟,对丁春秋少有好颜色。逍遥派讲究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他和无崖子都是涉猎广泛,丰神俊朗的美男子。而丁春秋除了一副皮囊,没有一点儿像逍遥派弟子,自然惹他不喜。
贺连越道:“我方才见了师父和师叔对招,获益良多,想向师兄请教一二。”
苏星河皱眉道:“师父与师叔不和,你不阻止他们便罢了,怎么还有心情管这个?”
“此话差矣。”贺连越笑嘻嘻地说,“所谓夫妻,不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我怎么好插手人家打情骂俏?”
苏星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师兄别忙着走嘛。”贺连越好久没和人正经过招了,刚才看李秋水和无崖子的对战,不由被激得心痒痒,举一反三,对逍遥派武功的理解又深了几分,迫不及待地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咱们也有半年没切磋了。”
阿萝在一旁帮腔,举手道:“阿萝也想看苏师兄和丁师兄打架!”
苏星河脸色稍霁,柔声对她说:“师兄不是打架,是切磋武功。”
阿萝连忙点头,暗中向贺连越得意地一翘嘴角。贺连越偷偷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两人的表情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视嘿嘿发笑,只差在脸上写“狼狈为奸”四字。
苏星河当然不会瞧不见。他望向贺连越的眼神更冷淡了——正如他所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师妹果然被丁春秋带坏了。既然如此,那当着小师妹的面,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失了颜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吧,到演武场来。”苏星河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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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加油!”阿萝扬着小手,在场边大喊。
贺连越微微一笑,向苏星河做个揖,道:“请师兄指教。”
苏星河见他解下了剑,怪道:“你怎么突然使起剑来了?”
“阿萝在我房中见了这把剑,直叫好看,要我背上,我是拗不过她。”贺连越笑道,“我哪会用剑啊?”将长剑搁到一边,与苏星河俱是赤手空拳。
苏星河的武功其实稀松平常得紧,他胜在兼具百家之长,外号“聪辩先生”,但丁春秋入门时间比他短得多,如果贺连越没穿过来,此时的他单打一个不带武器的丁春秋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星河的路子柔中带刚,一招“分花拂柳”翩然而至,他游走龙蛇,闲庭信步,可掌风挟力转瞬到了眼前,贺连越下腰避过,由他擦过自己的耳后,竟削断了几根头发。原来他这掌法极利,锐如尖刀,余势不绝,一扭手肘拐了个弯,一招招都向贺连越脸颊而去。
贺连越知道他无心出狠手,但是非得落了自己的面子不可,当然首要护着脸,不让他接近分毫。两手交错推拉,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他用的既不是九阴真经,更不是越女剑的套路,而是琅嬛福地中所藏武功。那武功本身不怎么高明,但贺连越却从中隐隐看到了未来八卦掌的影子,加以改进后活学致用
苏星河“咦”了一声,转而拿拳法试他。贺连越依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法子,总能使出相应的拆招,虽然再中规中矩不过,但苏星河等闲也奈何不了。一时间,两人竟把十八般武艺过了个遍,擒拿手、虎爪功、金刚指……全使了出来。
两人如此僵持不下,连阿萝都感觉无聊,打了个哈欠跑去吃点心了。
贺连越心中摸到了底,见苏星河额头隐隐渗出了汗水,便也倒灌内力,逼出一头一脸大汗,装作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模样,后退两步,拱手道:“师兄技高一筹,是我输了。”
苏星河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紧紧盯了他片刻,良久才道:“师弟进步甚大。”
“师兄博采众长,无所不通,我还差得远呢。”
“武学一道,防身足以,咱们逍遥派不入中原武林,不与别人争长短,师弟也不必执着于此。”这话倒说得有几分真诚在里面。
贺连越朝他微微颔首,只淡淡笑着却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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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河走后,贺连越擦了把脸上的汗,一面也往自己的院子去,一面思索:果然不出他所料,饶是苏星河颇得无崖子喜爱,也没有接触到最厉害的北冥神功。北冥神功运行自少商穴至云门穴,与一般武功相反,故练逍遥派内功必先散尽原来真气。无崖子和李秋水对战时内力都经云门穴止,而苏星河则不是。
如果想得到北冥神功,那只能从他们俩下手了,没有别的法子。毕竟不是谁都有段誉的运气,磕几个头就能磕出武功秘籍来。
他正沉思出神时,忽听得头顶上一个清冷的女声。
“连苏星河都打不过,真是蠢不可言。学那么多破烂有什么用?不如你改投我门下,我保证,不出半年,无崖子的首徒就绝不是你的对手。”
李秋水坐在檐上,指间的酒觞微晃,漏出一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