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抬起头看她。
她吃饭的时候动作很轻,嘴里的咀嚼只发出很细小的声音。
温礼端着汤喝,碗里有一片煮的稀烂的白菜叶,他看一眼碗里,目光顺势下移,从白菜叶子上望出去,看见康念细长的睫毛。
蝉翼一样,轻轻扇动,偶尔微颤一下。
她眼帘下的眼睛乌黑透亮,仿佛若有光。
温礼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康念虽低着头,对周围的目光却很敏锐。
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康念愈发觉得尴尬。
他目光灼灼,仿佛再多看一会儿就能把她看透一样。康念默默放下筷子,突然说道:“你老盯着我干嘛?我又不是饭。”
温礼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戳穿,老脸一红,端着碗的手一抖,喉咙里呛了一下。
剧烈咳嗽起来,肺都要跟着咳出来的样子。
康念眯了眯眼,从包里抽出一张手帕纸递给他。温礼接过来擦一擦,脸红的堪比猴屁股。
康念有心逗他,“你脸这么红。”
温礼弓着身子埋下头,往嘴里扒米饭,“刚才咳嗽的。”
“喝个汤干嘛那么激动?”
“……”温礼想找个地缝儿,眼睛死死盯着米饭仿佛里面会长出花儿来,“看到了不该看的……”
康念身子往前倾一点,离他很近,“我的脸是什么妖魔鬼怪?被你说成不该看的东西?”
温礼语塞,闭上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康念喝一口奶茶,慢慢悠悠替他补一句:“……阿弥陀佛。”
两个人吃完饭正赶上下课的点儿,从外面呜呜泱泱涌进一批吃饭的学生。
康念皱皱眉,手指抓紧了包,问他:“你吃好了没有?”
他拿筷子点点餐盘,道:“今天没办法了,破例浪费一次。”
他把眼前一碗番茄炒蛋拌进饭里,闷头再吃几口,收拾一下端起来:“人多了,我们不凑热闹,我们走。”
康念点头。
走在林荫道上,他偏头看着康念,想了想问她:“那天在你家看到的小女孩儿照片,就是你领养的孩子?”
康念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到程悦。迟疑片刻,点点头。
温礼:“那……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没再回去看看?”
康念道:“……回去过一次,月月在重症监护室,程灏说脑损伤,很难治愈了。后来……后来他不再允许我去医院。”
他沉默一会儿:“这是你们共同领养的孩子,母亲看看自己的女儿,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允许不允许。”
康念笑笑,“他决定的事情,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温礼看她一眼,没说话了。
走到医学院楼下,康念站在门口不动了。
温礼手放进口袋,指尖触到金属,想起什么,把手翻出来。
“送你的。”
是那只红色的zippo打火机。
康念也不扭捏,伸手接过,说谢谢。
两个人相对无言。
周围静得出奇,康念身后的一小摊积水里倒映着一片摇晃的树影,凌乱交杂的枝枝叶叶,往下滴着雨后的水滴。
温礼抬头看一眼,把她往自己面前揽一点,指了指地上,“有水,别滴到你身上。”
康念还是说谢谢。
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进教学楼,路过两人的时候都好奇的瞧一眼。
康念努了努下巴,淡淡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不是还有课么,别耽误了。”
她转身要走,温礼从她身后拉住她纤细的手腕。
温热细腻的手感如一道闪电刺入他心里,他脱口而出:“要不你来观摩我讲课?”
话说出口又后悔——解剖理论有什么好听的?
康念却回头,静默一会儿,说好。
两个人上楼,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班里有人八卦。
突然有人喊:“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温老师!”
接着有人懒洋洋插话:“你这不废话么,今晚就是温老板的课。”
有女孩子细弱的笑声,说陈楠你傻了吧,是不是经常逃课,看到温老板都给吓怕了?
一群人奚落的笑。
男孩子无所谓的哼气儿:“我怕什么,我偶尔才逃一次课。倒是我看见什么,说出来你们这些个女生的美梦小心幻灭——咱们温老板怕是脱单了!”
马上有女孩子的尖叫声:“你再说一遍?”
陈楠吓一跳,佯装硬气:“我说我们要有师娘了!”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带着点探究交换着眼神。
康念在门口笑:“我是不是躺枪了?”
温礼脚步一顿,走进教室。
他往讲台上走,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了。没走到讲台,后排有人吹口哨。
第一声吹走调了,一阵哄笑,哄笑声里又有口哨声,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变成嘘声。
康念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偷偷摸摸跟着起哄。她装作抹鼻子,嘴里也吹出几下响声,藏在一阵阵的嘘声中,倒也没人发现。
温礼被学生搞得无奈,歪着头问:“咱们班集体喝假酒了?”
男生们比着手指,坏笑着发出“噫”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