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烈似乎很忙,那天之后再没出现过。
程小白也懒得出去走动,百无聊赖的翻着一卷《天祈通史》,彻底过成了一只米虫。沐雨与几个宫婢伺候的事无巨细。他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饱就睡。
比起乌黑苦涩的药汁,药膳倒是美味。只是天天人参枸杞,红枣血燕,连甜点都换成了金丝枣泥酥酪,吃多了难免腻味。
李太医你不厚道啊!这哪里是益气补血!这尼玛是坐月子啊!!
但看着每天准时准点,颤巍巍来请脉的老脸,敢说一句:“我已痊愈无碍,不必……”
人就‘扑通’一声跪下,险些涕泗横流:“请先生保重身体,不要为难微臣……”
吃的少点吧,沐雨就与平日伺候自己的一众宫婢侍从,哗啦啦跪一地,还是那句,
“请先生保重身体。”
这样过了半个月,程小白内心怒掀桌:
齐烈!你再不来我就炸了你这……!!
哦呵呵呵,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瞥见窗外闪过的玄色锦袍衣摆,又把桌子稳稳放回去。
齐烈这两天确实很忙。
那人昏睡三日,他便在床边守了三日未合眼,朝野的政务和奏折已在太和殿上垒起小山。除此之外,还要处理皇陵爆炸及事后影响。
皇陵地偏,周围除了守军再无人烟,这等惊世骇俗的事并未流传出去。他已交代给了禁军统领刘恒,那夜的事,若是传出半点风声,便治满门死罪。
朝野上有几个听到风吹草动的,他也私下里敲打过了。
并非他过于严苛,而是只要关系到那人的事,必须万无一失。
所幸当年白离尘名动四国,传闻和溢美之词不少,但在近处亲眼见过的却不多。
这次蹊跷的大规模爆炸与皇陵被盗的传言与猜测。到此为止。
但也没有忙到,无暇去偏殿见那人一面的地步。
齐烈也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
明明那么希望他能回来,等到人真在眼前的时候,又不知如何面对。
那天对上那人目光的瞬间,失而复得的心情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齐烈本是不信苍天垂怜的。
他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亲手争夺,皇位如是,江山亦如是。
可当他遇见那人,便真真切切的信了。
相逢与死别,皆是天命。这世间当真有权倾天下也无法挽回的事。
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真的得到了苍天垂怜。那人回来了。
可人总是贪心的。
当那人脆弱慌乱的抓起自己的手,说记不清往事……心中的洪水猛兽犹如被打开了牢笼: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把他藏起来,让他当你一个人的白离尘,为你哭,为你笑,只有你能看到他,你已经等了这么久……
这念头仅是一闪而过便被自己狠狠掐去。
他是名垂青史的谋臣,惊采绝艳的人物。不是能困于深宫的男宠,如果真的那样做,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当初,也不再有以后。
因为珍视,所以慎重。
他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握玺为龙万民朝拜。
唯独拿一个人,小心翼翼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所幸,御医这半月来每日诊脉,传来的都是好消息。那人身康体健,没有暗伤隐患。
所幸他们还有许多时间慢慢耗。
终有一日,他能走进那人心里。
齐烈来时是黄昏。
紫金与橘红的余晖交织着照进窗棂,晦明变化中,勾勒出窗边人优美的剪影。
拦下正要进去通报的宫婢,挥退身后的侍从。一进门就看见长案边倚坐的青衣公子,怔怔的注视着窗外,眉间似有忧色浮动。
见推门而入的帝王,屋里的宫婢行了礼,默契的鱼贯退出去。
青衣公子也起身要拜,“见过陛下。”
齐烈忙伸手将人扶起,“不必多礼。”
两人对坐于白玉案,一时无话。侍者奉茶而来。
隔着茶盏的袅袅轻烟,程小白也打量着眼前人。
晚霞在他的玄色长袍上镀上一层金辉,前襟的云纹好似要活过来一般,衬上周身气度,当真担的起后世史书中“煌煌如日”四个字。
十年之远,本是棱角凌厉的面容,经过岁月沉淀,打磨出愈发耀眼的光彩。若说当年分别时的齐烈,如出鞘利刃般锋芒毕露。那么现在的帝王,则是藏锋的剑,光华内敛。
正想说些什么,对面人却先开口了,
“这几日身体如何了?”
“臣已无恙。”青衣公子略一沉吟,“还想起了许多事情,那日是臣逾矩了,还请陛下……”
齐烈却笑了,笃定道,“你定是没想起多少。”眸中似有狎昵一闪而过,“因为从前你我可不曾这般生分……”
从这人开口说第一句话,程小白就差点嘴角一抽。
主角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你的自称呢!你的气势呢!
你当我真失忆啊,以前也是君臣礼啊!!
面上却不得不诚恳问道,“那往日是如何?”
对面人不假思索的回答:“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齐烈,我叫你阿离。就像……你那天刚醒来时一样。”
程小白嚅嗫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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