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钩,挂在枝头。
李阡走到那个一瞬不瞬望着榕树发呆的绯衣少女身后,低沉地道,“郡主,她已经离开了。”
良久,才听少女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阡握了握拳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舍,“郡主。。。”
少女却打断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其实你我也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像她这样的人,是注定无法留在像长安这样子的地方的。”她指了指榕树下露出的一截铁链,静静地道,“你瞧,这里的铁链拴不住她,铁笼关不住她,权贵的威严压不住她,人们的刀剑亦慑不住她。”说到这里,少女终是慢慢转过身子,带着一丝无比落寞的神色苦涩地笑了。
“她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她该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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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死了?!”
陈午的脸色无比震惊,“怎么会?”
陈阿娇心中也很是诧异,这是第一次自己的父亲来自己闺殿中找她,竟还是为了打听楚服的下落,也是第一次她看到他的脸上流露出那么多表情,但她不知陈午这番明知故问究竟何意,所以便道,“是她以下犯上犯了死罪,女儿便叫人杀了她,有何不妥吗?”
陈午听了垂足重重地叹了口气,尚来不及开口,身后的殿门便被人重重踹开。
外面站着一名穿着黑色带帽大氅的人,那人身后还站着四五个同样披着黑袍的人,全都看不清面目,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女声音响起,“你真的杀了她?”
陈阿娇戒备地望着她,却是问陈午,“父亲,这些是什么人?”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杀了她?!”黑袍少女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明洁脱俗又异常愤怒的脸庞。
“是你。”陈阿娇眼睛一眯,自然认出了这少女就是那晚楚服救下的藏月。
不知为什么,陈阿娇非但没有否认,反而昂着头冷冷反问了一句,“是又如何?”
藏月的眼眶红了,她猛地一扬手,一枚小石子飞快地朝陈阿娇射去。
“不要!”陈午忙张手拦在了陈阿娇身前。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前滑下,咫尺之前,一只饱经风霜的手竟然生生握住了那枚石子。
“爷爷!你也听到她说的了,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为小服报仇?”藏月不甘。
藏老头哑声笑了笑,张开手掌,石子化成了沙从掌心滑落坠地。
“老朽的确不知道小服是不是还活着,但是老朽却知道小郡主并非是个狠心之人。”
“父亲。。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望着眼前的一切,陈阿娇瞪大了眸子。
陈午慢慢放下手臂,先是对着藏老头感激地道了声谢,然后转过身缓缓抚上陈阿娇的秀发,“阿娇,方才你见到的一切都不可让你母亲知道,否则。。。”他欲言又止,顿了顿,接着道,“孩子,他们和父亲是同一种人。”
陈阿娇忽然觉得本就陌生的父亲一下子变得更加陌生了,半晌,她才低低地问道,“那父亲又是什么人?”
“父亲是罪人。”
陈午黯然道。
“是啊。。我们都是罪人。。”藏老头也黯然道。
陈阿娇又沉默了很久,才接着问道,“你们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汉的事吗?”
“对不起大汉?不。。我们唯独没有对不起大汉,是大汉对不起我们。”藏老头转过头,用空洞的眸注视着陈阿娇,“小郡主,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间也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而我们就是想将这一切都恢复原状的人。”
“我不懂你说的话。”陈阿娇皱着眉头又问道,“那你们要找楚服又是为了做什么?她也是罪人吗?”
“不,她不是。但她或许是改变这一切的关键。”
“可我已经放走她了,我想她是不会再回长安的。”
“那你是太不了解她了。”老者道,“她是一定会回来的,因为长安城里还有她最重要的人啊。”
“是谁?”陈阿娇咬着唇有些不自然地问道,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藏月。
藏月对上她的目光,冷冰冰地道,“怎么?小服没跟你说过,她还有个亲生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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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穹顶之上一副色彩浓烈的石画。
那画似乎是用铁锈和稠血绘成的,楚青衣从残断的笔迹中勉强认出了一把斧头,然后巨大的画卷在她眼前张开,那些看似乱七八糟的线条组成了太古洪荒时期的天地。巨大的妖兽和众多的人群聚集在一起,还有一些巫师模样的人们围着巨大的火篝跳舞,像似在祈祷什么。然后是所有生灵在自相残杀,血色的河蔓延开来,浓重的红色似乎能让人闻见太古蛮荒时期的血腥味。
这是。。哪里?
楚青衣想开口说话,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讲不出话了。
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巴,却感到脸上的皮肤有异,皱巴巴的。
她挣扎着翻身站了起来,四下环顾,发现自己在一处方寸的石室中。
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一面青铜镜,她快步走了过去,然后无声地张开了口。
她想放声惊叫,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
本该出现在镜中的清秀年轻的脸庞,却被一张死人般干皱惨白的脸所替代,这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唯独嘴角处挂着一丝诡异阴冷的笑,就跟之前她在石穴中看到的那些石脸一样。
这是谁?!
她颤抖地摸上自己的脸,望着镜中和自己做着一样举动的死人脸,彻底崩溃了。
不。。这不是我!这不可能是我!!!
她用力将铜镜拂到地上,拼命抓着自己脸上的肌肤。
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可是无论如何,那张死人皮就像是本来就长在她脸上一样,丝毫都不能被扒下来。
“别费力了,你现在是鬼奴,鬼奴就要有鬼奴的样子。”
楚青衣猛一转头,看到那个自称云雀的女子正披着白色的袍子站在石门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她猛地举起地上的铜镜便朝云雀身上砸去。
“咣当”一声,铜镜四分五裂,云雀却了无踪影。
“呵,真是弱得要命。”恶意的讥笑漫天包围了她,“你这副鬼样子,就算张大哥真能找到这里也决计认不出你的,哈哈哈哈哈!当然这并不是最有趣的部分,最有趣的是要借你的手杀光天下所有乌鸦啊哈哈哈哈!”
楚青衣发狂了般对着空气拼命挥舞拳头,直到讥笑渐渐散去。
她踉跄地跌跪下来,愤怒地捶砸着坚硬的地面,鲜血淋漓。
绝望和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她终是向后躺了下来,久久都不动一下。
就这样。。死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脚步声渐渐靠近她。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闭上了眼睛,在心里轻声道:不管是谁,快来杀了我吧。
意外地,有人轻轻用湿布擦拭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好温柔。
她睁开了眼睛,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一名看起来二十上下的白衣绝色女子正在为她拭去手背上的血渍。
楚青衣的眼睛湿润了,她想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剑奴。”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道,“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不要想着逃走,我会盯着你。”
楚青衣惊讶地发现这名叫剑奴的白衣女子也会藏月的读心术。
过了一会,她接着想,你也是那个坏女人抓到这里的吗?
“我比她先来这里。”
楚服望着剑奴毫无波澜的乌黑眸子,想着,那你为什么要听命于她盯着我?
“我不听命于她,我只听命于尊者,每一个被圣使抓到这里的鬼奴都是由我帮助他们变成真正的掌灯者。”
掌灯者!
楚青衣曾听藏爷爷提及过,掌灯者一直是个助纣为虐的可怕存在!也是渡鸦人的死对头!
不!
楚青衣挣脱开白衣女子的手,愤怒地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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