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哥儿,该起了。今儿厨房备上了上好的胭脂稻熬的粥,香甜又软糯,还有哥儿爱吃的银丝小卷儿。咱们用过早膳后就去学里,可好?”一个妇人对着撒花红帐里的孩童柔声哄着。她虽是叫人起床的架势,但轻言细语的,生怕惊着了什么似的。
那孩童无意识的哼了一声,转个身子又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哥儿,那咱们先不起床了,先把衣裳穿上可好。”瞧了瞧外头的时辰,那妇人也有了几分焦急。她拿过丫头捧着的衣裳,伸手就去捉那孩童的手,“咱们把衣裳穿上了,再说进学的事儿,行么?”
“进什么学,要把进学穿起来么?”被人捉住手腕往衣袖里塞,那孩童终于是醒了。只不过他歪着头,睡眼惺忪,神智迷蒙,说出来的童言童语引人发笑。
小丫头们抿着嘴,偷偷的笑得欢,但还是手脚麻利的把帘帐挂了起来,好腾出空间让那妇人服侍小哥儿穿衣。
“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都这个点儿了,哥儿还没起床!”一个头戴金丝百花攒珠髻,配凤衔珠赤金步摇的美妇人在丫鬟们的簇拥来走了进来,一身珠光宝气的晃得人眼花。
“太太。”之前还在床边服侍的妇人赶忙带着众人行礼问安。
屋子里挤了一群人,乱糟糟的成了一团,竟是没人注意到还坐在床上的孩童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惊诧。
贾珠看了看自己如今幼圆但真实的手,又看了看满屋子的人,整个人陷进了一种奇异的境界里。他这是……
自己明明是已死之人,怎么竟跟回到了幼年之时一样。那盛装美妇分明是太太年轻时的模样,就是眉心的那道竖纹都于他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如今这莫不是转世投胎前的幻觉?”贾珠默默咬了咬舌尖,想分辨这一切是真是幻。不想小孩儿最是耐不住疼痛的,舌尖上的刺疼激得贾珠眼泪都给飙了出来。
“哥儿这是怎么了,还没起来!耽误了进学的时辰,我看你们哪个担待得起!”贾珠的母亲王氏,柳眉倒竖,显然是要发作屋里伺候的几人了。
之前服侍的妇人,那是贾珠生前的奶娘胡氏。她只得不停的赔罪说:“太太恕罪,是婢子们服侍不周。只是哥儿昨儿第一天进学。晚上回来就闹得狠了,夜里又是发了汗,没睡安稳。这才是早上没劲儿,起得晚了。”
哪个男孩小时候不是皮得跟泥猴子一样,贾珠也不能例外。不过为人父母的,自然觉得自家孩子最好。
王氏直接忽略掉夜里闹得狠了这一节,只针对发汗一事起了脾气:“既是知道哥儿身上不好,怎么还不抓紧伺候,找人报到我那去。若是哥儿伤风着凉,一个个都仔细着自己身上的皮!”
说着,王氏坐到了床边,伸手就去探贾珠的额头。这一探,她正好看到了贾珠脸上还没来得及掩饰的泪痕。
王氏又怒了,指着胡氏为首的几人就骂道:“下作的小娼妇!莫不是你们挫磨了我的珠儿。我还在呢,你们就敢暗地里作妖!”
“妈……”贾珠的眼眶又湿了,只是为了避免又生事端,他打断了王氏的话,还顺势把自己埋进了王氏的怀里。
男子汉大丈夫的,做这种事确实是臊得慌,但此刻的贾珠偏偏是不管不顾了。反正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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