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泽当然不会真的半夜爬起来写那个对话记录,但李润野那恨不得杀人的口吻让他起了一层白毛汗,他觉得自己还是低调做人的好。
于是他非常聪明地选择避其锋芒!
第二天,顾之泽给崔遥打了个电话,说是去跑下个月的专题,一整天都会在外面采访,社里有什么事儿帮着“照应”一下。崔遥是个理论派,跑腿磨嘴皮子的事儿他干不了,于是欣然点头做好顾之泽的后盾。
第三天、第四天如法炮制。
一开始顾之泽惴惴不安,觉得李润野肯定会打电话把自己召回去,心里时刻准备着,编好了一堆台词应对;后来他发现李润野好像把他这号子人给忘了,听崔遥的那个意思,李润野根本就没问过为什么自己连续三天没上班!
顾之泽生气了!
自己那么一个大活人,连续三天音信全无,他一个当师父的居然全然不在意!啊,对了,自己还拿着他一千块钱呢!
顾之泽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当机立断收拾收拾采访包迅速溜回了报社。
当顾之泽贼眉鼠眼顺着墙根往里溜的时候,李润野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他,顾之泽直起腰,尽量做出坦荡荡的表情站在李润野跟前。
“师父,我采访回来了!”
“采了什么了?”
“就我那个专题!”顾之泽可真没说谎,这几天他快累瘫了,采访提纲铺得有点儿大,在这种酷暑时节他三天跑了四个区。
“去我办公室,”李润野冷冷地一摆头,“我先去交版,等我回来你详细跟我说说。”
顾之泽忙不迭地点头,看来师父已经把那晚的事儿忘了。
顾之泽坐在李润野的办公室等,盛夏的午后,凉爽的空调房,没多久他就觉得自己昏昏欲睡简直睁不开眼,于是抱着采访本在椅子上点头如捣蒜。
李润野进门时就看到顾之泽瘫在椅子里,耷拉着脑袋,使劲儿得扬着眉毛想要把眼皮子扯开,光洁的额头上都有抬头纹了。
他忍不住笑了:“顾之泽!”
“嗯,师父。”顾之泽猛然瞪大眼睛,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心泛起,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先去给我干点儿活儿,”李润野把手里的四大本文件夹丢给顾之泽,“这四份选题你挑一个当下周特刊的封推。”
“我……我挑?”
“怎么,不想干?”
“想!”顾之泽心想,只要您老人家不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让我干嘛都行。
“那这样,这四个也挺复杂的,给你三个小时吧,”李润野淡淡地说,“办公室今天人太多,乱糟糟的你也没法静心看,你去我休息室看,三个小时后交差。”
顾之泽抱着四大本文件夹晕晕乎乎走进了李润野的休息室,小屋的隔音很好,门一旦关上四下里一片寂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顾之泽觉得坐在人家床上实在太失礼了,可是坐在柜子上好像更糟。于是挣扎了一会儿后,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边上。
慵懒的午后,安静凉爽的房间、柔软的大床……还有四大本文件!
顾之泽唉声叹气地翻开第一本文件夹:“民营企业之伤”,第二本“湖南呼吁启动核电项目引争议”……顾之泽把四本文件夹都翻开摊在床上,每一本都已经做了批注,每一份后面有辛奕的签名……
这还用挑么?本本都是大热啊!
顾之泽笑眯眯地把四本一字排开,从左到右一本一本点过去,一边点,嘴里一边念叨着“泥锅泥碗你滚蛋!”说到蛋字时,指的那本排除掉;然后再念叨一遍,又排除一本,三遍之后,剩下的那个雀屏中选!
整个选择过程耗时一分四十秒!
顾之泽溜到门边,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他能看到李润野笔直的肩背,和一头浓黑的发,他坐在桌边,握着一只钢笔刷刷地给一篇图文稿做批复。
“谢啦,师父!”他无声地说,轻轻阖上门,一头扑进柔软的床铺里迅速睡了过去。
他在关上门的时候,李润野瞥了一眼眼前的电脑屏幕,微微的笑了。
顾之泽睡醒时天都暗了,他跐溜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悄没声息地拉开休息室的门。李润野不在,顾之泽把文件夹放在桌子,发现李润野给他留了张条子,说自己去开会,如果没事儿顾之泽就可以回家了。
顾之泽拿着纸条,心花怒放地给李润野发了条短信,然后自动自觉地下班了。
辛奕在小会议室看着顾之泽背着包精神饱满地冲进电梯,忍不住扭头对李润野说:“我觉得你的命真苦!”
李润野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往下看去,目光凝定在某一点,“没关系,我愿意慢慢来。”
辛奕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润野,你姐给我打过电话。”
“是么?”李润野淡淡地说,“她上周也给我打了一个,咱俩应该事先串供的。”
“我什么都没说。”
“真好,心有灵犀!”李润野说,“我也没说,有些事说了徒增伤心而已。”
“可是,你总要回去的,”辛奕说,“你来我这儿本来就是避难来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伯父也退休了,你不用再躲了。”
“可是我姐还在分社,”李润野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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