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人烟阜盛。
达官贵人丽服藻饰,都是极尽奢侈。
王守敬牵着马,步履从容,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沿街客栈酒肆,犹如雨后春笋。
他来到一处豪华的客栈,开了一个房间,沐浴更衣,洗去赶路沾染的泥尘。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
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称心如意。
文天祥也曾经历过此等煎熬,他的妻女被元朝关押,日子很不好过。
为了逼迫文天祥投降,元朝将文天祥女儿的信件,交给了他。
文天祥心如刀绞,写下了《得儿女消息》一诗。
“痴儿莫问今生计,还种来生未了因。”
他为宋尽忠,成为了英雄。
方孝孺比起文天祥,差得远了。
毕竟他的对手,是永乐大帝朱棣。
谁能想到,朱棣能够建立如此功业?
如果朱棣是彻头彻尾地昏君,那么方孝孺的评价,必然会上升一个档次。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朱棣再苛刻、再凉薄,也是功成名就的帝王。
或许,这是成为帝王必备的标准。
方孝孺挡了朱棣的路,成为垫脚石理所当然。
王守敬不愿评判什么。
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价。
他要还了恩情,再冒一点险,想尽办法营救无辜之人。
无愧一颗丹心即可。
对错在他这里,无法影响决断。
朱棣要杀人,宣示皇威。
方孝孺要遵循信仰了一生的儒学,忠君而死,名流千古。
王守敬人微言轻,说服不了这两位,他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休憩片刻后,王守敬出了客栈,直奔监牢而去。
他交给狱卒一张银票,换取了一壶酒,还有几碟下酒菜。
如果不是刑部的文书,狱卒可不会如此宽容。
王守敬姿容俊逸,风度洒脱,在狱中璀璨如星。
狱卒打开了关押方孝孺的牢房,招呼道:
“方孝孺,有人探望你了。”
郎朗之声,回荡在阴暗的监牢之中。
收了钱的狱卒,态度都好上了不少。
方孝孺一身囚服,双眸如炬。
他身上没有一般囚徒的凌乱,每日都会整理自己的着装,保持着儒门的气度。
“阁下是……”
方孝孺上下打量着来人,龙章凤姿,非是等闲。
一时间,他竟想不出王守敬的身份。
莫非是他的弟子门生?
可从他触怒朱棣入狱起,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门生故吏,无一人敢来探望。
就算有人记得他的恩情,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进来。
十族的威胁,可不是开玩笑的。
“将军有剑,不斩蝼蚁。”
“书生落笔,心系苍生。”
“正学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王守敬语气空悠,却犹如一记惊雷,在方孝孺脑海中炸响。
“老夫都快五十了,王守敬啊王守敬,你怎么还来啊!”
“老夫连你的模样,都记不得了!”
方孝孺悲恸而极,死死地盯着王守敬。
王守敬不紧不慢地拿出食盒,气定神闲地摆好下酒菜。
他给方孝孺倒了一杯酒,馥郁醇香。
“这句容县令,不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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