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敬风俊神清,面色从容不迫。
纵使天下人为了前程,努力争先。
王守敬也能保持自己不羁的风度,宛如清澈流水,不疾不徐。
他还没有返回句容,廖镛便闻讯赶来,风尘仆仆,两鬓竟多了些许风霜。
“恩师,真的去了吗?”
廖镛翻身下马,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是啊。”
“是我逼死了先生。”
“如果他不死,陛下的怒气一定不会消散,谈何营救先生的亲眷?”
王守敬语气平缓、宁静,却在廖镛心底掀起惊天的波澜。
“陛下会放过恩师的亲眷?”
“何以见得?”
廖镛看了看王守敬,心情复杂。
他有一肚子话,要与恩师畅谈。
如今却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会的。”
“我以先生的名义,给陛下写了一封登基诏书。”
王守敬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坚信,监狱里一定有朱棣的眼线。
朱棣对王守敬的小动作,一清二楚。
所以谈不上欺君。
王守敬可以恣意放纵,各种发挥。
有些话,也是说给朱棣听的。
这是人前显圣,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廖镛衣裳湿冷,却浑不在意,他怒视着王守敬,疑惑彻底爆发。
“为何这么做?”
“先生一生的志愿,是忠君为国。”
“志恒为何如此残忍,连这最后的荣耀,都要剥夺?”
王守敬迎着廖镛的视线,轻声道:
“不如此,先生的亲眷如何能活?”
“先生忠君为国,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倘若舍弃一些虚名,就能让子孙延续,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没人相信先生会妥协。”
“他们只会怀疑,是最后见了先生的我,在弄虚作假。”
廖镛一怔,似有所悟。
“先生只是想为国尽忠罢了。”
“倘若只能以覆灭十族作为代价,获得青史留名的机会,先生一定不屑一顾。”
王守敬话锋一转,开导起廖镛来。
“志恒,那你怎么办?”
廖镛怒气尽消,反而心生忧虑。
“只要先生的家眷安然无恙,能够留后。”
“我承担些许恶名,算得了什么?”
“如果陛下真要将我革职,我乐得清闲自在。”
王守敬萧萧肃肃,从不在乎这些。
“唉——”
廖镛长叹一声,满脸落寞。
“恩师自绝是他的选择,他愿意牺牲自己,为家族留下火种,我有什么理由责怪志恒呢?”
“志恒,你一定要救出恩师的亲眷,以慰藉他的在天之灵。”
王守敬点点头,接着道:
“不出意外,朝廷明日将公布诏书之事。”
“陛下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关押先生的亲眷了。”
“接下来的风雨,就让我独自承担吧。”
廖镛心神一震,坚决道:
“志恒何出此言?”
“我没能营救恩师,已经很自责了。”
“如果连一点忙都帮不上,以后到了地下,有何颜面面对恩师?”
“无论如何,都要让恩师留后!”
廖镛已经准备好追随王守敬应对这一场风波了。
“好。”
王守敬没有拒绝,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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