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敢想,若颍川告诉我,他要不起我的情,我会怎样。”
楚岳涵呆呆的不言不语,月柔咀嚼着她的话,不免又生出些疑惑,“涵儿,其实你也喜欢和王哥哥,可是不敢承认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最初我和师兄两情相悦,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原以为情缘已逝,可他却一直在等我。没有变情,没有失望,我从没想过要辜负他!”说罢摇头,“至于和王殿下,我是不能喜欢他的。只要他愿意,他能有许多选择,到时候就会知道我有多么微不足道——”
月柔全身一凛,“看来你是铁了心不会对他动情了!”心下禁不住暗暗道:“以和王哥哥的性情,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对你忘情,涵儿啊涵儿,看来你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喜欢你!”
回到月沼小院,月柔任她呆坐一上午,也不去打扰。
过了许久,楚岳涵终于想通了,为何和王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心思——兰烟岛之行有多凶险,想来父亲已告知于他,谁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生还,在此之前,想要听心上人一句真话,也是人之常情啊。
如此想来自己之前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难怪连月柔也骂她。
可是又能如何呢?
就算是喜欢,也是绝无可能之事,又何必多说,何必多想?
因是第一天来燕子坞,午膳是谢琨精心准备的接风宴,自然都不好不去。
其实和王脸色还好,反倒楚岳涵有诸多不安,屡屡刻意躲避与他目光接触,却不知愈是如此,愈是惹得他人疑惑。
且不说月柔与白颍川知晓其中隐秘,谢琨活了大半辈子,自是目光如炬。
虽说江越比起和王是颇有不及,可情缘之事自来便是两心相悦才好,如此也只好苦了这位泽世明珠一般的王孙公子了。
思虑片刻,命人送了一壶酒上来,殷勤替和王斟上,“这壶缠梦酒是之前去灵岩寺访友时,摩诘禅师所赠,据说是云游于采香泾的谪仙人采水边桃花酿造而成。”
白颍川不觉疑惑道:“这世上真有谪仙人?”
谢琨拂髯大笑,“反正老夫是没见过,也不敢妄言有无,不过摩诘禅师从不打诳语,他说见过那定然是见过了。来,大家尝尝,这仙人酿造的酒与凡品可有不同?”
月柔素来不曾饮过酒,闻了那醇香之味不免也动了心思,白颍川还未来得及阻止,见她已仰头饮下去。
席间诸人都多多少少喝了几杯,因这酒易醉,故皆有些醺醺然。
谢琨舌头也大了,垂着眉眼絮絮叨叨,“其实这酒不是摩诘禅师送的,是小女含贞在灵岩寺遇仙人所赠,一直被她珍藏着。小女心慕和王殿下,才央求我今日拿出来请殿下喝的……”
和王扶着额头,话虽然听进了耳里,却不大反应过来是何意,故也不曾接话。
画屏后忽转出一个绮罗艳妆少女,幽冷的声音道:“多谢父亲大人,女儿终于可以瞑目了——”
这声音,怎像是从冰寒的地狱之渊中传出来的?
楚岳涵不觉打了个冷颤,抬眼去看谢含贞,却瞧见一张雪白的脸,眼眸死气沉沉,唇红似染血。
雪颈之下,绮罗衫上血迹斑斑,仔细一瞧,心头一道伤口正流着血,右手握着一把匕首。
重伤的谢含贞木然走过来,低眉盯着醉倒在桌上的月柔,半晌那凄艳的红唇轻启,幽幽吟唱,“玲珑心,彩蝶骨,丹青玉指飞燕足。伊人眸似月下露,忍相负,桃花仙人红尘舞……”
如是这般,唱了两回,楚岳涵模糊想到,这不是《姽婳天歌》么?登时寒毛竖直,挣扎着坐直身,瞪着唱歌的女子——
天,眼前的谢含贞根本不是人,是傀儡姽姬!
瞬息之间,却见傀儡鬼姬提起匕首剖开月柔胸膛,将她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取了出来。
楚岳涵嘶声尖叫,打翻了一盏嫣红的缠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