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摆开摊子,林大姐把新鲜做好的桂花糕放到桌面上来,这都是最热腾腾的,甜香四溢,一下子就漫了出去,她忙乎着把桂花糕码好了,看到恰好有一片被阴影笼罩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这么早居然就有客人来了,她赶忙抬头,看到眼前的人,不由怔住了——
也不知是初升的光芒刺眼,还是眼前这个一身玄色的年轻人长得太好,总之,她以为是自己看到了神仙。
那年轻人对她露齿一下,唇畔两颗梨涡若隐若现,“大嫂,这些桂花糕,我都要了。”
捧着满满一油纸袋的桂花糕,年轻人慢慢往前走,身后有个瘦小的影子一直跟着他,那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小乞丐望着他那一袋子桂花糕,眼巴巴地,口水都要流地上了。
跟着那年轻人一直走,闻闻香味也是好的,可他似乎发现,跟着这个公子的好像还不止是他一个,还有一个着一身月白的,衣襟上浮着几株水莲花,身形极好,一头白发皓皓如雪,格外醒目,也不紧不慢地跟着那玄衣公子。
三个人之间就隔着一臂宽的距离,轻轻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很快地,那玄衣公子拐弯进了一处胡同,忽然就停住了脚步,长眉微动,天生斜斜上挑的眼角极快地瞟了一眼身后,轻笑。
“怎么,都想吃桂花糕吗?”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所有人都能听见,在小乞丐惊讶的目光中,那着一身月白的男人用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到了那玄衣公子面前,身影迅速交叠在了一起,暧昧不清,影影绰绰,小乞丐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你就这么对待你曾经的义父?”
玄衣公子微微一笑,还不忘拈了一个桂花糕送进自己嘴里,再拈起一块,送到对方唇边,谆谆善诱,“释画,吃一个呗,然后就走吧,别跟着我了。”
原来这个月白衣服还是白发的叫释画,小乞丐虽说没读过几天书,但也知道这名字好像和现在第一仙门沧月的掌门楚释画重了名,不由更加静气凝神。
听到这熟悉的漫不经心、却又柔和的语气,琥珀色的瞳仁宛如明镜,映亮了对方永远都笑吟吟的脸,他的神色淡淡,“你走得太快了,我怕你摔到。”
这是跟谁学的睁眼说瞎话!
在旁的小乞丐听到这理由都差点笑喷了,这么大的人走路怎么还会摔倒,但在下一秒,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见玄衣公子的腰肢被搂住了,整个人被那个叫楚释画的压在身下,紧紧贴在背后的石墙上,那石墙冷冰冰的,楚释画用臂弯撑着,微微隔开眼前人与墙之间的距离,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像是抚摸什么宝物似的来回摩挲了几下,然后深深俯身下去——
小乞丐呆住了,双眼瞪得圆溜溜的,不知何时,和鬼魅一样,那玄衣公子的手已经伸到那楚释画的衣领后背处,那手很好看,指骨分明,细白修长,像是雕刻出来似的,远远听到一声淡若柳丝的喘息声,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冷冷的,“放开。”
“我,偏不。”
楚释画放开揉捏他腰肢的手,顺着线条优美的颈线一路望下去,对方领口在相互推搡摩擦中被扯开了些,瓷白的肌肤一览无余,只是微微染上了些绯红,他把头埋进那人肩头,“凤栖迟,我偏不。”
这六个字咬得格外重些,小乞丐听到那玄衣公子叫凤栖迟的时候,在心里惊叫了一声,凤栖迟叹了口气,神奇的是,就算是再怎么拉扯,他怀中的桂花糕都能巍然不动,稳如泰山。
只不过,他原本淡色的唇上多了几点深深浅浅的绯红印记,配上他那张本来就容易引人注目的面容,看起来像是被人怎么样了似的,他长眉微蹙,迟疑了一下。
“那换个地方。”
凤栖迟是这么说的,还配上一脸诚挚,“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在小乞丐一直盯着的目光中,那凤栖迟躲在楚释画身后的手做出一个花一在他一声惊叫声中,那凤栖迟动如脱兔,转眼间已经到另一边的墙头上,而且,还莫名多出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缺了些生机的男人,堪堪挡在楚释画前头——
“小样儿,玩的都是我之前玩剩下的。”
扔下这句话,小乞丐眼前多出一袋他日思夜想的桂花糕,老远传来那个凤栖迟戏谑的调笑声,“送你了!”
等小乞丐回过神,楚释画人也不见了,那个和凤栖迟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被他扛在肩头,神色冷淡,手下凭空生出一尺宽的冰面,咻地朝凤栖迟逃走的方向无限延伸出去了。
小乞丐木讷地捧着这一袋桂花糕,被眼前的一切都惊呆了。
而那边溜得飞快的凤栖迟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快要追上来的楚释画,脸上多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惆怅——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他已经够坎坷了,想要回去,却被坑害,生来就有宿敌,且只能活上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就算了,天生命犯桃花瘟神命也算了,为什么兴致来了带带孩子还要追着自己非要和他做仙侣,这日子。
当真是堪忧啊……!
他叹了口气,深深怀疑自己当初的重生是不是错误的,他真的只想还一个公道,并不想献身啊。
可又能如何,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