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公主一直是这么个样子,将她送入大胤的禁宫,恐怕不能够。”
“不能够又怎么?”皇后喟叹,“大胤皇帝放了话,长公主什么时候入爻京,什么时候派兵来援。陛下成日焦头烂额,我执掌后宫不能为他分忧,公主又出了这样的事……”她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若是公主真的好不了,我就去求皇上,让他同大胤那方好好商讨商讨。”
刘安听了也点头,“娘娘说的是。”
一个疯颠颠的女人,再艳名远扬也是枉然。大胤的皇帝不是傻子,料想也不会愿意娶个疯婆子回内廷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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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建国几百年,有过极盛之时,然物极必反,到了明宗这一辈已经大不如前。老祖宗们打天下,给后辈们留下了万里锦绣河山,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怎么把这片江山守得牢牢的,就要问皇帝的本事。
大周兴兵伐梁,若换做几十年前,那根本不值一提。但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弹丸小国已经摇身一变位列强国之林,加之大梁近年频兴土木,劳民伤财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多的银两作行军之用。
北方有强国大胤,前方战事告急,明知求大胤支援是与虎谋皮,明宗也别无他法。好在大胤的皇帝并未拒绝,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要长公主往大胤和亲。
不舍是一定的,好歹是一手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女儿,可国家大事为重,再舍不得也要舍得。明宗狠下心应了,孰料半道上来了这么一出--公主撞邪了。
皇帝一筹莫展,皇后也每日以泪洗面。书信送去大胤已经好些日子了,仍旧杳无回音。宫外多的是百姓求神拜佛烧高香,巴望着太平日子早些回来。然而天不遂人愿,战事愈发紧急,已经丢了五个城池了,再这么下去,国姓就要改了。
前朝风雨飘摇,后宫也不安宁。
长公主闹得合宫人仰马翻,道士们开坛做法,又是请神又是撒黑狗血,她却半点不见好转,仍旧成日在寝宫里发疯,哭爹喊娘地叫皇上,口吻神态同死了的淑妃如出一辙,一时间禁宫之中人心惶惶。
这日是大寒,天比以往更加冷,然而奇迹的,洋洋洒洒肆意了十来天的雪却停了。接近年关的光景,宫里贵主们都兴剪窗花,百子千孙,岁寒四君子,福字,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往窗户上一糊,便是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喜庆。
辰时许,天边开了亮口,地上的积雪反射出一道道幽冷的光。一个年轻的姑娘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四下张望见无人,这才将青瓷碗里浓黑的汁水给倒了出去。
雪停了,风却还是大,吹在人脸上像割肉似的。她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合上窗户转身将空碗放在了桌上,捶了捶腰背瞥了眼坐在椅子上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埋怨道:“公主,您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哪?”
听了这话,那年轻女子伸手将凌乱乌黑的头发往两旁捋了捋,露出一张白璧无瑕的脸蛋儿来。
十六七的年纪,眉眼间都是青春到极致的朝气。
梁国居于南,这是一副典型的南方五官。一双格外娇艳的眼睛,大而圆润,黑白分明,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有不同的风情。鼻骨挺而直,鼻头小巧,白瓷一般的肌理,精致无瑕。
沉锦长叹出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你以为我乐意么?”她咳了两声,伸手捏了捏喉咙,“又是哭又是嚎的,嗓子眼儿都给我扯破了……”
寿儿侧目瞥她,兴叹道,“过去没看出来,说起装疯卖傻,原来殿下您这么有一套。”
沉锦端起桌上的香片喝了一口,愤愤道,“我也是没办法,大胤的女人死光了不成,姓慕容的把心思都动到咱们梁国来了。”愈说愈觉得生气,她将茶盅往桌上一撂,又道,“要和亲多容易,梁国的女人不止我一个!”
年轻的姑娘家,心思幼稚得有些傻气。寿儿闻言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公主,你心里还想着白司业么?”
这话像是一记闷锤,敲在沉锦心里,震得她头晕眼花。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记起了一个人,大雪纷飞,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背琴,缓缓踏雪而来……
沉锦合了合眼,“别胡说,没有的事。”说罢面上却惘惘的,再也不开腔了。
帝王家的子女,婚姻往往由不得自己做主。其实骗得过别人如何,终究骗不过自己,她心里明白,若非心中还对那个人存着执念,同谁成婚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寿儿见她面色不好看,也不说话了,只转身便打起珠帘朝外头走。一个太监迎面撞了过来,她被撞得踉跄几步,蹙了眉头说:“赵公公?皇上那边儿有消息了?”
赵岳安喘着粗气点点头,寿儿心头一沉,连忙引着她进了寝殿,他给沉锦请了个安,道,“奴才给公主请安。”
沉锦眼睛一亮:“大胤那边儿回话了?”
他点点头,她因忙不迭地追问:“怎么说?”
赵岳安哭丧着一张脸应道:“公主,白忙活了!大胤的皇帝说了,活着要人,就是死了,他也要尸……”
轰隆一声,朱沉锦头顶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