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彭大管事看着不觉好笑:“丫头,你这嘴巴再歪,可就要歪到后脑勺去了。你确定要这个样子去看夫……看你家阿蝶?”
旁边众丫鬟不敢笑出声来,一个个低下头去闷笑不已。
阿铃怒道:“少说废话,阿蝶要是……要是醒来看不见我,会害怕的。”
彭大管事失笑的看着她瘦骨伶仃的小身板,心想你还是多大一座靠山了?夫人害怕自有将军守护,你这小丫头算老几?他微微一笑,正想打趣两句,却在触到这小小女孩眼中那深切的悲苦之色时,心中一颤:想起刚才亭儿的禀报,夫人家中被袭,众皆罹难,目前唯有这孩子一个,千辛万苦,不远万里的奔这十方城而来,她这一路,那该是受了多少悲苦,担了多少的恐惧?
彭大管事瞬间明白过来:想必那种伤心痛苦的经历已经深植入心,故而这孩子,才会那么执意的想要去伴随在夫人身边呢。她自己的经历,应该是不愿意让亲近之人再经历一次。
彭大管事脸上的笑容不由敛去,目光沉甸甸的看着这孩子,柔声道:“不必担心。你适才也听府医说过了不是?夫……你家阿蝶现下还需休息静养。不妨咱们先用过饭,再去看她,如何?”
阿铃蹙起眉头,犹豫了约莫一息,抬头毅然决然道:“好,那就吃饭!”
“……”彭大管事一哽,准备了满肚子说服她的言语霎时堵了一嘴:喂,说好的情深义重,坚持不下呢?你刚才那满脸的忧心忡忡都到哪去了?
殊不知,阿铃这一路之上,虽然没有叫饿,但连日来总是饥一顿、饱一顿,没个定数。今日从进入十方城之前算起,更是水米未进,只不过从之前就一直挂心着阿蝶,这才忽略了而已。彭大管事不提还好,这一提到吃饭,那也不要装腔作势了。有的吃不吃是傻子!赶紧填饱了肚子,她还要去看阿蝶呢——在阿铃心中,吃饭归吃饭,担心阿蝶归担心,两者是毫无冲突的。
彭大管事早就吩咐过了备饭,这会一声令下,霎时间就摆满了一桌。阿铃看得眼也花了。真不知道食物竟然还能做出这么多花样。而且样样都香气扑鼻,惹得她肚子更饿……不管了,吃!
彭大管事还没来得及显摆,就见眼前一花,那个瘦瘦小小的丫头竟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眨眼间就扑在了桌前,再一眨眼……好嘛,嘴已经塞成了包子,正在那拼了命的咽呢。夫人的大丫鬟亭儿在一旁不紧不慢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阿铃姑娘,你慢点吃,别急。来,先喝一口汤。对了……”
少时,齐毅扶着夫人从后堂走出,眼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唔。这个好吃。亭儿姐姐,你真是一个好人!”
“嘻嘻。阿铃姑娘过奖啦。来,你再尝尝这个。我告诉你,这个冰糖肘子,夫人可喜欢了。”
“真的吗?”
“哼,老夫呢?这可是老夫特意吩咐下人,给你准备的,竟然当不得一句好?小没良心,哼!”
“管事爷爷,管事爷爷你也是好人!嘿嘿……”总而言之,有的吃那就天下皆善。就连蛮不讲理的臭老头,都变成了“管事爷爷”。可见糖吃多了嘴必然变甜,这是有道理的。
“噗嗤!”司马蝶看着这几个融洽一团,忍不住展颜一笑。
齐毅却不由得蹙了蹙眉:这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半点规矩也没有,还有这两个,一老一小的,都是府中的老人了,怎么竟也如此嘻哈打笑,让旁人看到了,当他这府里是什么地方?
“彭管事。”
“将军,夫人。”
听到将军的声音,彭大管事和亭儿立时神色一肃,脸上再无半点嬉笑之态。同时回身一礼。阿铃一大块冰糖肘子刚咬在嘴里,听得阿蝶来了,赶忙就试图囫囵咽下,结果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将自己噎死。亭儿稍稍抬头一瞥,心中十分明确,将军那脸色可绝非和蔼。她只犹豫了一下,便听夫人急道:“亭儿!”
“是,夫人。”好吧,即使将军那脸再黑,总有夫人顶在上头。亭儿头一缩,掩耳盗铃的转过身去,手脚麻利的替阿铃顺起背来。
“咳咳……谢谢你,亭儿姐姐……阿蝶!”
阿铃挣扎着终于将那口肉吞落腹中,立时欢天喜地的回过头来。可是,正当她雀跃的想要如往常一样、朝着阿蝶扑过去的时候,就见阿蝶身边一个高大的人影倏忽入眼。阿铃脸色一变,手中紧握不放的饭碗“哗啦”一声,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那是……
是了。哥哥说过,那是……杀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