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的岛屿却升腾着烈烈不熄的冲天火光,透着一股不详。
那人修长的手指抓着船沿,面纱被海风撩起又轻放,湿漉漉的长发仍紧贴着身体,口腔里仍残留着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道,少年这才回神皱起眉,渐渐把目光移向自身,将身上沉重的衣袍拧干了水,探过身体向着木筏边缘靠近,透过海面上潋滟泛动的碧波,少年看到了海水中倒影而出面纱半掩的美人。
湛蓝的眼眸微敛,看清自己的模样后,少年下意识的抬头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是……哪?
夜色渐深,海雾也悄然的弥漫而来。
但海风一来,强烈的昼夜温差还是冷的让人骨子里都忍不住打颤,囫囵着喝了几口腥咸的冷海水漱口后,少年才揣拿起海面上飘荡而过的一条长筏,尝试着向着那唯一的火光处进发。
这副身体并不如表象那般柔弱无害,正好相反,经过刚才一番简单梳洗后,他也发现自身肤色虽看起来羸白,但腰腹处小臂仍能依稀看到锻炼的廓影,线条流畅而不夸张,萦蕴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爆发力,尽管身上带伤,但臂力仍足,只要尽量不拉扯胸肋处的伤,摇着筏前行并不是什么难事。
“彭!!”又是一声。
少年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胸肋处的伤口已经隐隐泛出青紫,动作熟稔的将长筏搁下,经过前几次的触“礁”事件,少年已经能清晰万分的通过长筏的受重力估摸木筏又撞上了什么物体了。
而让少年错愕的是,这一次,顺着涌浪推送而来的,似乎与方才遇到的那些残肢断骸的发臭尸体和破碎木板不同,那明显是个四肢健全胸膛还有起伏的活人。
活人!!
少年不再犹豫,当下便借力于船,动作艰难的探出身体,双手从那人的腋下穿过,然而还没来得及弯腰施力,颈脖上便传来明显的室息感。
那人似乎仍未苏醒,但在少年双臂触碰他时,便条件反射动作快如闪电的伸手扣住了少年脆弱的颈喉。
“咳……放…放手…咳咳……不想……死,就快点……松开!”少年艰难万分的吐露出这一句,双臂也因为喉间火辣的痛意而渐渐脱力,但他仍未放手,因为他此时再清楚不过那人的求生意志,若是此时自己选择放手,怕是后果也是必死无疑。
因为紧扼在喉间的冰凉力道丝毫未减,吸入肺腑的空气渐渐稀薄,直到少年眼前也渐渐出现晕眩的朦胧影子后,喉间的力道才渐渐的松了下来,却并未拿开。
少年用力的甩了甩头,肋骨处的伤口似乎在拖运途中发出“咔嚓”一声的错骨声,但此时他也没有余力去关注了。
身上的长袍再一次被汗水浸湿时,少年才将男人拖运上了木筏,甚至还来不及用衣袖随意擦一擦脸上的汗水。全身便脱力的他便已瘫躺在木筏之上,而被自己救上来的男人,却是在一个浪花涌来之时,顺势倒下,不偏不倚的稳稳压在了他身上,胸腔处又是被大力挤压着,不期然传来一声清晰的脆响。
半响,被痛感席卷而没缓过劲的少年,便彻彻底底的昏厥了过去。
月色下,海风拂动,少年的面纱轻扬起一角,与男人那水光潋滟的赤色长发蜷眷纠缠着。
……
不知过了多久,压在少年身上的男人似乎微微的侧了侧头,指尖微动。
远处的滔天火光依旧,已经有不少流放者们的大型海盗船被吸引了过来。
更甚至,木筏上的两人,也同样被发现,被当成猎物般收网捕猎。
月色与水色之间,男人的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黎明前的黑暗。
隔着底舱的铁栏杆通气窗,依稀能看到远处一闪一烁的飘渺渔灯和映红半边天的滔天火势,偶尔有飞驰而过的海鸟,拍翅声穿行而过,打破这一室的寂静。
我静静的靠着船舱看着。
头脑依旧昏沉,我忍着那份痛意强制着穿行在脑海那支离破碎的记忆深处里,试图翻起过往,却只能忆起模模糊糊的一片混沌色彩,什么也想不起来,喉间还是一阵火辣的痛意。
直到有三三两两的酒气熏臭的船员路过,毫不客气的驻足俯瞰着,仿佛看着硝烟弥散后尘埃落定的囊中品,语气猖狂而眼神贪婪的讨论着。
“看到了吧,刚才那孩子,白白净净的,别说明天让副手那禽/兽看到了,我连现在也忍不住让他给我含……”
“那小家伙确实长得漂亮,还带着几分妖气,啧,你不知道,就他刚捞上来那会儿,他那腰段那肤色,看的我老二都硬/了,别说,这小子玩起来肯定比新城那浪/妓还要爽,哎,不如今晚……”
听着几个男人的讨论,我低垂下头,目光匆匆的往光线黑沉的角落里游,心中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直到,我的目光撞上潜藏在黑暗中,那双宛如揉碎了星辰洒落其中熠熠生亮的诡异眼眸,那双眼眸中透露而出的,却是一种……让人难以形容且捉摸不定的眼神。
似曾相识……
正如我们的遇见一样,没有预料,一样都毫无防备。
只是我未曾想过,这便是开始。
天色依旧,海潮迭起,在这充斥着腥臭海水、腐肉蝇蜶、绝望灰懿弥漫的空间里,命运之轮不经意间便开始急速转动,有什么在无意间改变、闯入、扎根、成长、绽放,然后毁灭,甚至改变了我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