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子,你怎么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我再问你一边,你应是不应?若还认我这爹,就把这心思给断了,我给你另找个好女人。若你依旧鬼迷了心窍,从此我没你这个儿子!”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哼声都没有,就那样直挺挺跪在那里,直到木棍断了。
恍惚间似乎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在人贩子手上的那段时日,只是这一回没有个姑娘出来帮他了。
他看见他一向刚强的父亲流了泪,但张开嘴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愿意上门和阿炎同侍一妻?他说不出,要他放掉十三?他办不到。
阿罗看了身侧的萧炎一眼,面庞如玉,为什么是你呢,阿炎?
所有人都骗他,他不过是想和心中的姑娘在一起,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体谅?
这几日,阿罗连夜找到了他的父亲陈将军,想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写了那么多信为什么一封也没有回音,是真的找不到人还是有人拦了下来——
在这件事上,他不敢再犯一丝错误,不敢再轻忽任何痕迹。
一开始陈将军是不承认的,直到阿罗告诉他萧炎的妻主正是当年他要找的人,陈将军才变了神色,晦涩莫名。
……
“你说的可是真的。”
“孩儿会拿此事骗父亲么?”阿罗盯着陈将军,惨然道,“孩儿恨不能以命换来她也好过如今。”
陈将军看见自己儿子执拗的面庞,心中酸疼,这个孩子太倔强了,也太辛苦了,和自己当年是多么相像…….“不错,那些信是我拦下来的。”他长长叹息,“是为父对不住你,只事已至此,你放下吧。”
“为什么!”阿罗手掌握得发疼,眼中已经有了泪光,他唯一的亲人,他全心敬仰的父亲,为什么会这样残忍地捏碎自己的美梦,“告诉我为什么,爹!”
“为父怕她拖累了你,你值得更好的女子。”陈将军说到,“你是我和你娘唯一的孩子,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十三就是最好的,爹爹你不知道,她就是最好的。”
“可能吧。”陈将军望着阿罗,面前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但在他心中始终和小时候一般,是个懂事善良到让他心痛的孩子,“是爹爹对不住你,但她如今已有了夫郎,你和她有缘无分,我另外替你找一个女子,比她更好。”
“可是所有人都不是十三。”阿罗声音有些发颤,“爹爹,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么,是她说我要好好生存下去,是她救了我给了我这个名字。”
“你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为什么把他和十三之间的缘分斩断,明明只要等待长大就好的。
陈将军自始至终也没告诉他原因,悔恨他自己一个人尝就够了,是他伤了自己儿子,事已至此解释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当年阿罗吃尽苦头找到陈将军的时候陈将军才知道家中出了如此变故,看见伤痕累累的儿子便是铮铮铁骨也落了泪,再想到先走一步的妻主,当即发誓一定要拼尽全力让阿罗过好。知道阿罗遭遇之后陈将军派人去了平城,如果真如阿罗所说那个女孩子资质性子不错,早些定下来也无妨,毕竟对儿子有救命之恩儿子又喜欢,两人也已经换过信物。
但世事偏偏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当年陈将军的手下到了平城,人生地不熟的,只知道小姑娘叫庄十三,家住玉人馆,便找到了玉人馆周围打听,十三平素不怎么出门,询问不到什么消息,没办法找到了那位杨先生,想的是既然杨先生既然教过那位小姐一段时间,又是个读过书有见识的人,总能对那位小姐有些了解。
杨先生是什么人?最最迂腐又自命不凡的,本就看不起如九斤,见自己走了也没有人请自己回去更是觉得被轻慢了,嘴中哪里会有什么好话。在她嘴中,十三除了长得寒碜脾性软弱外,品行更是一塌糊涂,藐视尊长算轻的,更要命的是贪财好色,救下阿罗也是如九斤为了养大当房里人用的。
手下不敢耽搁,连日赶回边关把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回报。陈将军之前听到玉人馆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本就不喜,不过是想着如果孩子本人可以也就算了,结果听到打探来的消息发现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捏着鼻子都吞不下去,出生低贱还品性不端,若把儿子交于这样的女子,他死了都不甘心。
他认定是阿罗一个人太过艰苦,好不容易遇上个伸出手的被恩情蒙蔽了心窍分不清好赖,当下就下令封锁所有平城的消息信件,把这情思给掐了。
他以为过个几年阿罗自然会把这件事给淡忘,到时候再给他仔细挑个好妻主也就是了,但谁能想到阿罗一念就是十多年,深深入了骨。
“我断然不许你去做小的,还是个赘妻,你死心吧,我另与你找户好人家。”最终,陈将军硬邦邦道。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要死心呢?阿罗跪在硬邦邦的地上,望着前面萧炎的背影出神,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一心一意等待了这么久的人,阿炎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西北一战大捷,朕心甚慰……”传旨的太监声音尖尖细细,刺得人脑袋疼。
阿罗升了官,被封了将军,但他高兴不起来,心思沉沉随着众人叩拜谢恩。
新登基的皇帝慷慨大方,不仅封赏了萧炎阿罗等将领官职银子,还下令要在京城大宴将士,命萧炎和阿罗二人带将士返京,领赏听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