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一早便下起了细雨。阴沉的天色让低矮的四合院内显得更加昏暗,玉瑾进了大堂,甚至看不见一早便坐在工作台前的玉振阳。
“今日下起了雨,陶先生恐怕是不来了,你可以安心再去睡一会子。”
玉振阳猛然说话,吓了玉瑾一跳,她一手抚胸口,一手攥紧拳中的票子,底气十足道:“姓陶的来或不来,我照样是安心的,这八十我已然筹到,却是不怕那姓陶的了。”
玉瑾说着话,自扭身坐下,继续道:“爹,我敢跟你打赌,就算大雨滔天,那姓陶的也会来。”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屋檐下就出现一把黑雨伞。紧接着,伞一合,陶建仁已然走至房檐下。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将伞斜靠在门板外,自己跨了进来。
陶建仁进了屋,先跟玉振阳打了个招呼,却一直把眼睛望着桌前的玉瑾。玉瑾挑眉横他一眼,扭脸不睬他。陶建仁尴尬一笑,有些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玉瑾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直接将那八十块拍在了桌上,继道:“喏,一分不少。钱拿了,便可以走了。”话虽是对着陶建仁说的,但却不曾把眼看他一下。
陶建仁拿眼看向桌上的八十块,却不伸手拿,只轻笑了起来。他既然能当游击商人,一贯便是个没皮没脸的,若不搭理他,他也没趣,若搭理了他,不管好话赖话,他都能接下来。
“拿了钱便要走,若不拿,是否就能多留片刻?”
呸!真是个二皮脸。玉瑾在心里狠啐一口,却不答话。她太了解陶建仁了,你给他一句话,他便能顺着往下接十句。玉瑾干脆不理他,直接扭身往内堂去了。
她还没踏出后门,就听身后陶建仁道:“姑娘为何对我如此大的意见?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越发觉得姑娘可爱。”陶建仁说完,又扭头对玉振阳道,“我这番话着实鲁莽,还请玉师傅见谅,只是玉姑娘如今尚未婚嫁,想必我也是有追求她的自由。”
“你若能打动她,我自也不会拦着,只是你要知道,我这丫头性子烈,上次投江的事,陶先生应该也听说过了。”
陶建仁笑道:“我自然不会强迫姑娘,不过我与王二狗比起来,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
陶建仁的厚颜无耻让玉瑾有些恼,她回过身,冷哼道:“陶先生若没事,便请回吧!”玉瑾说完,扭身又准备走。
“这是怎么了?谁闲得慌,招我姊姊生气,我可不依!”
门口清脆的声音响起,三人这才注意到门前站了一位姑娘。这姑娘与玉瑾年纪相仿,穿着上却远胜玉瑾。昨日因为去南允找许三千,玉瑾特地换了身最好的衣裳,是一件红底细格单衣,配上藏蓝长裤,虽说是最好的衣裳了,但手肘和袖口处已然泛白。门口的姑娘穿着一件斜襟天蓝短衫,配一条黑色学生短裙,脚上白色纯棉线袜,踏一双绊带式黑皮鞋,标标准准的女学生装扮。她剪着齐耳学生头,将精致的五官衬出些活泼的味道。
玉瑾抬头看向门口的玉珂,心里冷笑,这一对没皮没脸的,今生也要撞在一起。
“哎,这大雨,胶皮车不肯进巷子里,走了一段路,白袜上全是泥点。”玉珂收了伞,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头看脚上的泥点。她走至玉瑾身边,一把搂住玉瑾的肩膀,亲热道,“姐姐,你可有衣服要洗?顺便将我这白袜也洗了罢。”
玉珂冲着玉瑾甜笑,模样十分可人。前一世便是这样,玉珂的衣服鞋袜几乎都是玉瑾帮她洗,就连底裤,她也会让玉瑾替她洗了。不过玉珂是个八面玲珑的,她从不会颐指气使地让玉瑾给她洗衣刷鞋,通常都是亲亲热热挽住她胳膊,说几句软乎话,玉瑾也就心甘情愿去洗了。
前世玉瑾自觉是当姐姐的,便一直惯着玉珂,替她洗衣刷鞋,也觉得是姐姐的本分,再者,玉珂人美嘴甜,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她。可如今,她再看玉珂那张尚有些许清纯的学生面孔,却觉得这妹妹矫揉造作地叫她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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