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风雨中的父亲

    ?老爷子的权利确实很大，他一声令下，一个人的人生便可改变。

    站在权利与金钱的顶端，那种人便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这些年跟着二少，余阳学习了很多，也结交了不少圈内人士，有权人士，自身的知识与条件也已经不再是一个流浪汉的水准。

    照理说离开南家，他可以混的非常好，甚至比之前更好。

    然而，他却沦落到了要过露宿街头风吹雨淋的日子，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老爷子。

    老爷子之所以针对他，也是为了惩罚他既叛变又无用。

    当了这么多年的间谍，结果还是被发现了。这种人老爷子留在身边也没有用，而且他背叛的是人家孙子，所以老爷子除掉他也是有理由的。

    发高烧昏睡的那段期间，余阳的脑子一直是昏昏沉沉的，里头的画面是20几年来，他咬着牙坚持过来的人生。

    本来应该走到颠峰的人生，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陨落。

    像个废物，像个无能者，更像个垃圾…

    其实从头回忆到尾，他最大的错就是背叛了二少。

    几年前在那条街上，二少把垃圾一样的他捡回了家。

    当时他生活的跟个乞丐似的。以天为被，地为床，三餐都是从餐馆后的垃圾桶里捡东西吃。二少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求餐馆老板给他一份工作，他提到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可能自己是被拐来的，也可能是被扔掉的。餐馆老板嫌弃他未成年，说不招童工，所以把他赶了出去。

    二少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把他给捡了过来。

    待在二少身边有了一段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二少小的时候丢了弟弟。二少之所以捡他回家，正是被他那一句‘可能自己是被拐走的’给触动到了。

    后来的很多年，二少待他像亲兄弟一样，给与的是全部的信任以及权利。他就是二少的贴身侍卫，司机及保镖。

    被送去上学，被送去学武，被早早的送出社会磨练，这样的培育让一个流浪汉翻身成为社会精英。

    余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答应老爷子，做老爷子安插在二少身边的眼线。

    可能是他害怕老爷子，也可能是他被金钱权利蒙蔽了双眼，总之他就是答应了…

    并且间谍这个身份，他一当就当了这么几年。最后落到了这个下场…

    那几天狂风暴雨大作，他躲在巷子里，就跟几年前一样。但是这一次，没有人可怜他，也没有人帮助他。

    死亡，离得那么近…

    此时此刻，站在文婷心面前，余阳没有办法放下心里的负担，也依然在担心老爷子的威胁。

    可在另一方面他又想崛起，想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也想重新过回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犹犹豫豫的，做不下决断。

    “我想继续跟着二少，但是不想成为他的拖累。我希望二少爷好好想想，到底还要不要我…”宽阔有力的手掌握紧了行李箱的手柄，加重的力道一如他坚定的决心…

    文婷心不知道余阳心里头的负担，她只知道，这小子似乎是悔改了。

    有句话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前世她也是个坏到无极限的人，上天都给了她一次悔改的机会。

    她觉得那是因为上天知道她有了想悔改的心，所以格外赐予了她一次机会。像这样的机会，文婷心愿意也给余阳一次。

    不管他之前做了什么，在前世，余阳对南世阳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可能那个时候是老爷子已经走了之后吧，所以余阳把效忠的对象转向给了南世阳。但是在她眼里看来，余阳对她家世阳而言，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跟班。

    “你问他要不要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回家问他。”文婷心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似乎也是有心想惩罚惩罚这小子，“你要知道，你要跟的人是他，你之前对不起的人也是他。跟我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双掌一拍，摇着脑袋，显得非常无所谓。

    “不过，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当时看到你快死的时候，世阳抛下了所有兄弟，率先把你送到了医院。甚至当天晚上，他把我也留在了医院，就为了陪你。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是怎么样的，自己应该也有数。我说到这就好。”挥挥手，文婷心轻松道，“先回家吧，晚上看到世阳了，自己好好跟他认错。”

    文婷心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里头的意思也是…

    看着她转过身迈开步子，那身影刻在余阳眼里，也透着一种莫名的味道…

    “文小姐…”拉着行李箱快步跟上，这还是余阳头一次开口喊文婷心。

    一直跑到她身边停下，余阳别扭的挠了挠脑袋，“文小姐，你不生我的气吗？”

    其实说实话，当时他惹得应该是文婷心。因为他一直瞧不起文婷心，觉的她是有意接近二少的。

    本来文婷心就是看着他死都算不上冷血，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现在也是一声声的劝着他。

    这种表现让他惭愧。

    “你觉得我该跟你生气？”文婷心横了他一眼，以玩笑的语气随意回口：“我一直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你觉得我应该反咬回去？”

    她说话依然那么犀利，余阳是领教过的…

    不过被当做是一条狗，他这心里还是不太爽快的…

    “文小姐，说实话，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你是心怀鬼胎的。但是我没有办法证明，而且我也没有那个权利去调查你…”当着文婷心的面，余阳说话依然直白。

    因为他知道文婷心是个直接的人，她喜欢听到的是真话。而不是一个人因为太弱小了，所以必须带上面具去迎合她。

    一个真实的坏人远比虚伪的好人要值得结交的多…

    “你可以依然讨厌我，可以跟二少说我的坏话，也可以让二少对我不管不顾…但是我对你的戒心依然在，这点，既然再怎么样，我都没有办法控制。”

    这家伙倒是个实诚的人，文婷心是没有想到，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她却听得很爽。

    “行啊，我讨厌你，你防备我，这样也挺好的。反正你不是为我卖命的，我也管不着你。”文婷心嘴角斜勾起的弧度，神色之间的自信盖过一切，“你只要记得你的任务是好好辅佐你家二少，不要被老爷子随便丢点好处就勾走了。如果你依然是这种墙头草，迟早有一天，会重演现在的情况。”

    “还有一件事，”侧头，眸子从下到上打量着他，“你的住院费是我出的，行李里面有300块钱，这前前后后我在你身上花了六七百块钱。你记得还我。”

    实实在在的跟余阳算起了帐，在钱这方面，文婷心还是非常计较的。

    余阳愣了好一会儿，硬是没反应过来。似乎被这天价得数字吓到了。

    六七百块钱啊！

    他怎么还的起呢？！

    “我有了钱会还。”然而，还是硬着口气答应了下来。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这点余阳也不例外。

    总之，他是不可能为了六七百块钱折腰的。

    “记得你这句话啊。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仰着脑袋，文婷心挑了挑眉头，小有得意。

    不错不错，这笔钱没有让她亏掉！

    医院走廊上，两人肩并肩行走着，在这个时候，两人之间像达成了某种契约一样，似乎没有谁亏欠谁，谁对不起谁的心理…

    都是心里藏有防备的人，大概也只有时间能抹去之间的芥蒂。

    可能随着日子的渐渐推移，随着淡淡的生活过来，之间的猜忌、不信任，会慢慢消失掉，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

    带余阳回家，文婷心没有后悔，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仁慈。

    她的想法是很简单的，世阳的身边多了个有用的人，她也可以安心许多。

    经过医院大门的时候，不偏不巧的，正好在门口撞见了南余骁！

    当时，文婷心走的挺急，脑袋是低着看手机的，正好播出一个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另一侧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嗯？”文婷心猛地抬头，侧过身去，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身影…

    南余骁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也正接着电话，恍恍惚惚间，文婷心听到了一声：“寄出国是吗？给那个女人用？”

    这两句话太短，让她琢磨不出什么信息量来，但是南余骁出现在医院，就是一种诡异的行为。

    上次被南世阳打成了重伤，现在他身上还裹着绷带，脑袋上裹着，胳膊上裹着，看上去还挺严重。

    照理来说，南家是不可能不给他治疗，更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来医院。

    而现在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难免不让文婷心多想。

    身子调转了头，跨出脚步，文婷心想追上南余骁。

    没想，余阳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去哪儿呢？不回家吗？”

    “你在这等我，我看到个人，我要进去一下。”急急忙忙的撇开了他的手，文婷心迈开步子去追。

    然而，这才跑了一小段路，眼前南余骁的身影便不见了。

    现在是在医院门诊挂号处，人流量很大，所以一眨眼间，穿着一袭黑衣的南余骁便没入人海，失了踪迹。

    “哎，人呐？”探长脑袋，踮起脚尖，文婷心使劲儿的搜索着他的身影。

    但是，没有找到…

    出来的时候，文婷心是垂头丧气的。

    直觉告诉她，南余骁来这里肯定是要做些什么，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居然没有跟上…

    这种偷偷摸摸的状态加之刚才听到电话里的一句，让文婷心大胆的猜想，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南家三夫人，南世阳的母亲。

    对呀！

    她怎么没有想到！

    既然那份文件在南余骁手里，其实非常有可能，南余骁跟南家三夫人在很多年前就有交流，甚至是密谋！

    她一直在奇怪，一向身体健康的老爷子居然会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患上老年痴呆并且暴毙。

    那场遗产官司上面，她用到最多的证据就是老爷子得老年痴呆症。

    因为老年痴呆以及多年潜伏性老年痴呆，老爷子错宠南世阳，错认南世阳，所以最后的遗嘱也是不作数的。

    就是用的这个论点加之那份南家三夫人亲手写的文件，她把老爷子身下分给南世阳的财产全部剥夺，最后官司结束的时候，整个南家的财产落入了南余骁的手中…

    这是一场局啊！

    密谋了多少年的局！

    文婷心现在才想明白！

    南余骁这个人开始让她产生丝丝恐惧，一个从16岁就开始做着全盘计划的人，一个隐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过的人，一个可以带着假面具欺骗过所有人的人！

    真的让人恐慌…

    这个人，她必须尽早除掉，必须把这一切扼杀在摇篮中，必须一步一步的断了他的计划！

    如果不能揭发他，就直接杀了他。

    杀人是最容易的！

    思考着这些东西，文婷心的脸色冷峻一片，身侧的拳头捏的紧致，似乎是要把某些东西捏碎，捏成渣…

    “怎么？你不是说进去找人吗？”没看懂她的脸色，余阳胡疑问道：“你刚刚看到了谁？南家的小少爷？”

    “你也看到了？”文婷心一愣，横目过去，一记眼神冷冷扫过，霎时把余阳吓的退开了一步。

    “额…看到了…”余阳不明所以，“我还在奇怪，他怎么伤成这样？他是整个南家里最老实的少爷，平时做人低调，估计也应该不会有人找他开刀。这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

    听到‘老实’‘做人低调’这两个词，文婷心真是要笑了…

    看啊，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是这样，到底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伪装的那么彻底。

    这样一个人，文婷心懒得再跟他斗心机了。

    现在，就等她手上拥有了能力之后，直接抓了他，虐杀！

    “文小姐，你在想什么？”见着她整个脸色翻转太快，余阳不免也起了疑心，“小少爷是南家最没用的一个少爷，你要是对他起了心思，我还真瞧不起你。”

    “放屁！谁会对那种小人起心思！”白了他一眼，文婷心挺着胸膛从他身边走过。

    一步一步迈的又稳又急，一股子火气憋在胸口，想找点事情来发泄一下。

    居然会以为她对南余骁有心思？真是日了狗了！

    “诶，你生什么气呀？”余阳不能明白，她为什么会态度转变那么快。

    赶紧迈开步子追上，手里拉着行李箱，‘轱辘轱辘’响，“文小姐，你是不是看着我不爽而借此发脾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我先声明，我是为刚刚那句话对你道歉，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跟在她身边，余阳着急着开口解释。

    但是文婷心好像真的生他气了，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硬是把他塞到了里面，告知了司机地址，付清了钱，便‘哐’的一下关上了车门。

    “小崽子，让你嘴脏胡说。”双手叉腰，文婷心不爽快的置气。

    直到这会子心里也是不爽快的，斟酌了好一会儿，文婷心转身折回了医院。

    她还是决定，回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南余骁。

    这一找，足足找了三个小时，一直到天黑，接到南世阳的电话，她才放弃。

    ……

    约莫晚间八点，文婷心家里的人员全球聚集。

    他们四个人加一头猫仔，这天晚上，还多了个余阳。

    在南世阳面前，余阳的认错十分虔诚，自己的位置也放的非常端正。

    先是下跪认错，再是真诚道歉，把自己最近的境遇以及过去几年的所做所为全部上报，然后做出最最最郑重得保证。

    南世阳当然还是原谅的，毕竟是他自己捡来的人，还费劲心思培养了那么多年，自己含着泪都要把他用起来…

    用过晚餐之后，五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南景山坐在电脑面前一下一下的敲着键盘，肥猫窝在他腿上陪着。

    狗头拿着个小本子待在文婷心身边，仔仔细细的给她报备着自己今天的行程。

    余阳就站在南世阳身后，给南世阳揉着肩膀，背脊是挺直的，十分正经。

    南世阳让他坐下，他说自己不能跟南世阳并肩齐坐；后来南世阳说了声好累，他边赶紧凑上来给南世阳捶腿揉肩了。

    对此，南世阳非常无语…

    “二嫂，今儿我就做了这么些事儿。明儿你也休息，你有事安排了吗？没有的话，我就带你去看看房子吧。”收着笔记本，狗头抬头跟文婷心道。

    “明天有事。叔要上电视台呢。明天大家把手上的事都搁一下，去给叔打气。”

    说着，文婷心歪着脑袋看向南景山那里，问道：“叔，电台的节目就是明天晚上了啊！让你准备自己的演讲搞，你准备好没？”

    “啰嗦，我在准备！”挠着一头长发，南景山眉头拧的紧，语气非常不耐烦，“这什么演讲稿，怎么这么难啊！不能临场发挥嘛！让我把自己的事情都写出来，十几年的事啊，我要写到什么时候啊？！”

    “人家让你择重选择，不是让你把十几年的事都写出来。你想说你十几年的事儿，节目的时间都不允许呢！”文婷心扶额提醒，“你选几件比较特别的事儿，能让别人感动的事儿，知道吗？”

    “吵死了，知道了。”南景山烦躁不已。

    明天要去电台参加访谈节目，在这之前，他要先准备一份粗略的演讲稿，把自己明天要说的话都给准备好，在开播前会对一下脚本，看合不合适。

    这个消息来的是突然的，南景山今天回来才接到。

    所以现在待在电脑面前，他是特地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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