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罗莉莉

sp; 外面风雨大作，天空泼了浓墨一般。视野一片昏暗，一开口风就往嗓子里灌，呛得人胸口冰凉。罗莉莉飞快跑着，风把她低低的呜咽声送到耳边，我跟在后面喊，站住，别跑。她不停，泪水不停地飞。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骄傲，又会有这么多伤心？我们在空旷的马路上一前一后地跑着，黑色柏油马路只剩下风声涌动，世界一片蜿蜒安静，连一辆车都没有。我喊着，罗莉莉，我受伤了，你还要跑吗？再跑我可能伤得更重。她听到了，脚步迟疑了几下，终于停住。过了半晌，她慢慢回头，远远地面对着我。光影从她背后透过，她娇小的影子印在地上，只有一点点。

    罗莉莉红着眼，凝视着我说，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救我，刚才还要让我先跑？

    我站在她对面，回视着她，这个问题还用说吗？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回来救我。

    她喊着，可是我很讨厌你，你知不知道？

    从小我就没有朋友。我想对她们好，送她们礼物，她们认为我是应该的。找我借钱，我借给她们，她们觉得不还也是应该的。大家只会说，她家那么有钱，本来就应该她买单，不还钱她又不会饿死。渐渐的，我学会了如何用钱维持友谊。她们不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把她们当朋友。用金钱维持的关系反而更简单不是么？

    她失笑。

    可是高一你出现了，你还记得开学军训那会吗？第一根冰棒是你买给我的。我说不要，你只是拍拍我头，说真娇气，转身却重新给我买了甜筒。我们逛街，我看到路边的手链，你一边嫌弃，又一边掏钱给我买。

    罗莉莉眼底含着泪水，却开心地笑着说。

    当时我就想，我终于有朋友了。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我那么矫情骄纵，她却肯包容我。即使后来出现沈晴、何瞬，我也觉得我跟你之间是最特别的。我爸是个成功的商人，他老对我说，他年纪大了，事情都看淡了，世上没有真朋友。我反驳他，有的，我在这世上就有一个。他摸着我头，他觉得我傻，我却很骄傲。因为那时我有你。

    她泪水滚落，在风雨中那么大颗。欢欢，我只有你，你就做我一个人的好朋友好不好？她呜咽着，不要管沈晴何瞬，还有秦歌。我真的好嫉妒，好嫉妒，我觉得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的泪水好像滚进了我的心尖上，那样的温度烫得惊人。我不知如何安抚她。友情不是独占欲。用金钱、用独占去维持一段关系，都不是真正的友情。真正的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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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着罗莉莉的眼，仿佛回到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一群迷彩服的高中女生中，她的笑声最好听，神情最得意，像只小黄莺。那时离那件事过了一个暑假，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

    冥冥之中的缘分，让你和另外一个人缔结友情。从此你们的关系有了这样一个含有隽永而温暖的名词做定义，于是你们从千千万万的人中变得比其他人更特别。

    这个词散发着快乐、勇气，弥足可贵。

    “给你买冰淇淋，是因为喜欢你。跟你做朋友，是因为我觉得你有趣。”

    我也打开心底话。

    “我喜欢你叽叽喳喳的样子，偶尔发脾气，你讨厌物理喜欢英语，对时尚有品位，对朋友够义气。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才选择你当朋友。”

    “我并不是什么都会当朋友。”

    罗莉莉鼻尖红着，她捂着嘴，又快哭了。

    “可是、可是……”她哽咽着，“你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对别人也会像对我这么好。我很害怕，害怕哪天你不需要我了，可是你还有别的朋友，我却什么都没有。做那些事，说那些话，我都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抱着左臂，一步一步走近她，最后单手抚着她的背。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害怕又变成孤独一人。”

    很多友谊是害怕孤单，害怕只剩下自己，害怕别人问只有你一个人吗，害怕被人说那女孩好可怜都没有人跟她做朋友，所以想要一个人陪着自己聊天、上课、逛街，但我认为那不是真的友谊。

    “真的友谊不是独占，而是可以分享心灵的人。

    莉莉，你对我而言，就是那样的人。”

    罗莉莉再也憋不住，哭倒在我怀里，像个小孩子，不过还是小心的避开我的伤处。

    “欢欢，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很不好？我再也不嫉妒了，不，说不定我还是会嫉妒，但是我知道你再也不会被抢走了。因为我也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她仰着小脸问我，风雨中，我们两人都被淋湿。我们刚刚都受了伤，此刻却像刚开学军师那么亭亭而立。我们的眼睛里、皮肤上、衣服上都折射出一层暗暗的浅光，不只是是从几亿年前的星球湮灭时发出的。

    我右手乱揉了她一把，又敲了她脑袋一记。

    “笨，现在才明白过来。我不会丢下你，我会好好带着你。”

    “周末我帮你补习物理，13分好意思么？不提高不给你买冰淇淋。不过你要先跟那个女孩道歉。”

    罗莉莉破涕一笑，含着眼泪的眼睛弯起。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我才不会让你失望。秦歌要考前30对吧，我会比他考得更高。”

    末了，还不忘和秦歌较劲。

    真好。

    你回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