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机取巧,把网上扒来的克苏鲁和盗墓题材,改一改就能成为一篇深度追踪报道……真不知道现在的新闻都变成什么了。
他们在报社都有自己的宿舍,所以也不经常来我这里。
……
至于我的三餐,依然主要靠去食堂解决。
走在校园里,现在可谓是人单影只,很少能看见我们这届的同学们了,大家就此如人间蒸发一样从这座校园里消失不见。反过来更加映衬出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如孤魂野鬼似的在校园里游荡。出于这个原因,我反倒怕遇见熟人,彼此尴尬,还得互相解释一番为何没有去实习等等问题。
去食堂,去图书馆,去健身房,去自习室,去李力办公室,这就是我在学校的生活轨迹。没有了李楠,什么电影院、咖啡吧,奶茶店、蛋糕店,麻辣烫,快递站什么的就不用去了,那些曾经天天见的人现在因为失去了功能,也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曾经那些身影是如此习以为常,似乎从来没上心过,每天都能看见,根本不用特意去期待,从没想过失去。偶尔有低年级的新闻系同学叫我一声“学长好!主席好!”也能暖到心窝里。
在校园里,回忆躲在各处的角落,随时都能蹦出来吓你一跳,让人感觉到那种悠长的疲惫和惆怅。所以我告诫自己必须适应,如果我不够坚强,就干脆别当曲终人散后最后的离场者,那滋味可不好;但是既然决定了,就必须坚持下来,打理好我和飞鸟共同的回忆。
……
作为诗人,这也算一种“修行”,悲伤和忧郁是诗人的挚友,能从中挖掘素材和灵感。这不是说孤独正合我意,相反恰恰是因为诗人的特质,使得我不可能经常投身于现实——与现实拉开距离,在极端的视角上对现实进行审视和反思,努力去触及别人希望尽快逃避的情绪、克服忘记的冲动,言说残酷的真相。
诗人就该如此。
但这还不是全部,诗人还要慢慢捡起碎片,仔细拼凑黏贴,装进一本旧相册,放在老杂货铺的货架上。这是一份孤独的守候,老铺子门上的铜铃久不曾响起……
默默守候就是诗人的责任。
如果说这种陈年胶片质感的心情,带着某些文艺气质,那不过是我用了文艺的手法,事实上那些境遇全无诗意可言——无论是谁,只管囫囵地来消费完我准备的这份文艺感,就请速速离开吧。我不需要任何理解,只想安静。
……
诗人啊
她无奈地把自已的哀愁
供应大众以消遣
因此她只能反复期待,反复咒骂:
“你不来探究,我憎恨你!”
“你来探究,我憎恨你!”
……
诗人就是这样:
无法和他的读者和解,他不想成为文艺感的供应商;他想让每个读者都哭泣、都害怕、都纠结和愁苦。他的作品不是给燥涩的生活抹上一些润滑油,而是让你从虚拟账号和美颜软件中退出来,看着镜子继续嘲笑自己。
现在谁还这么干?大概只有我和飞鸟。
大家都不想冲破一丁点现实;都不想与既得利益拉开一丁点距离!九万里高空之上的鲲鹏不是异类,伏地无知无觉的蝼蚁也不是异类,只有那些低飞的麻雀——飞又飞不高,落在地上又不甘心——这些叽叽喳喳的小东西,才是众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异类!
小麻雀应该明白自己生活的时代,现代人都习惯性地反向消费你(诋毁),直到你完全成功大名鼎鼎,他们转而继续正向消费你(追捧)。蜩、螳螂、麻雀、凤凰、鲲鹏,无一例外。
我是潜在的消费品,我不想被消费,不做消费品,因此我一直是潜在的消费品。
我也是潜在的消费者,我不想做消费者,不做消费者,因此我一直是潜在的消费者。
我厌恶商业主义的这种视角,看似强大,无懈可击,其实漏洞百出。
我们只要在商业主义的任何环节,灌注人性、情感、善意、道德和理性,整个系统就会被大大改善,事实上很多人都在这么做,从没一点一滴去掉纯粹的利益交换模式——但是反过来,这些努力都被嘲笑成了低飞的小麻雀,不过是另一个有趣的消费品。
没有什么无法打破的商业主义黑暗森林法则,不是猎手就是猎物,谁都必须遵从。我们的微弱之光不应被嘲笑。
……
你也许会反驳我。说我这样的诗人就喜欢高谈阔论,或者自怨自艾,各个桀骜不驯,多面又复杂……
你还怀疑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好似永夜里举着火把奔跑的光明使者,实际生活里还不是四体不勤,靠着父母过活,不用为生计担忧,骨子里还是精英观念,这些思虑,这些忧郁,还不是我和飞鸟这种人,闲暇时的思维锻炼哑铃,用另一种方式,与大众保持疏离。
你要是这么想,我只能说,你中毒太深,一切免谈。
我不需要辩解。
没必要。
随便大家怎么嘲讽我,嘲讽我刚才说的这些话!我最近经常自言自语,有时候和自己辩论,左右互搏。
飞鸟说,“注意重复的意义……”我知道这是一种修炼。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久一点就会出现自言自语的情况,这很正常。
……
上面的记叙凌乱破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信马由缰,离题万里”的含义,但是这就是我近来的生活状态。我想在很充实,正像李力前几天告诉我的,成长就是反省能力的提升,“勇于发现生命的价值,在思想和行动中永远与人类的优秀精神携手前行,并为之歌颂。”
听起来挺老套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内心纷繁,下笔却必有取舍,写作和人生都是如此。我将独自调整自己,独自静心修炼,保持距离,尊重个体性,然后满怀信心地去迎接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