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白骨塔

    白龙观到了晚上也有许多的香客留下来借宿，晚上九点十五湖心岛上的环岛青石板路依然有人走动。藏在草地树丛里头的射灯绿莹莹的将嫩叶照得更加青翠，蓦地从白龙观内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轰隆一声在湖心岛内久久回荡。夜间散步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望向声响传来的地方，之间黑暗中白龙观内烟尘滚滚，耸立千年的白骨塔塌了！

    白龙观内的巨响还没有散去，月湖湖心泛起了浅浅的涟漪，波纹越来越大，水波一层一层的推动，到了岸边就成了巨浪，重重拍打在岸边，哗啦哗啦的水声召唤来厚重的乌云，层层堆积在故城的上空。

    今天是天文奇观、一百七十年才有一次的超级月亮出现的日子，故城天气晴好，正好能够看到超级月亮。故城滨湖广场、月湖岸边，早早就有人占了位置赏月，牵着孙儿的老人、相拥在一起的年轻人、懵懂好奇的小孩子……滨湖广场热闹极了。

    到了九点钟，超级月亮最大时刻，早已准备好的相机、天文望远镜却等来了一团又一团的厚重乌云。

    有风，自湖心而来，裹狭着浓浓的水气、卷着浪花，狠狠地拍打着岸边。

    变天了？

    有人心里这么想着，回想起天气预报都说是今晚好天，难道预报真的靠不住啊！

    故城电视台的记者皱着眉头让摄影的同伴留意，他之前和气象站的人确定过，今天故城肯定是个好天气，说不定乌云很快过去露出超级大的月亮来。

    月湖的浪头越来越大，大有将整个月湖水都倾倒出来的架势，生活在故城几十年的老者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如此景象。

    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立刻组织起来让人群散去，却依然有人不听规劝留在岸边不远处，其中就包括了故城电视台的人。

    一刻钟之后，风骤然停止，湖水却肉眼可见的回缩，远处的湖心隆起一个高高的水山，在墨黑的夜晚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

    “天啊。”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

    记者立刻让同伴将镜头对准月湖，岸边昏沉的灯光下只能够看到月湖里头硕大的黑影，一道闪电直劈而下，照亮了整个月湖。

    岸边大着胆子留下的人倒抽了一口气，有人惊恐的大呼出声。

    没有人去责怪抱怨一惊一乍吓人的叫声，因为在场的人都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条白龙出水！

    被禁锢了千百年的白龙从月湖中探出头来，随后整个身子飞跃天空，盘旋在月湖上方，发出震动天地的龙啸声，夹带着浓浓的愤怒。

    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空无一物的苍白瞳仁，漫长的禁锢岁月消磨掉了白龙魂魄的神智和灵气，变成了守着苍生承诺又恨着芸芸众生的亡魂。

    苍白的瞳仁缓慢的移动，仇恨爬上了双眼，白龙厌恶仇恨地看着不远处的故城，身下的月湖湖水聚集得更加厉害，势要将整个月湖举起然后重重地拍打在故城上。

    秦和宜站在白骨塔的废墟上，头顶上漂浮着一片巨大的鳞片，这便是白骨塔内镇压着的白龙逆鳞。风卷着他的衣襟，猎猎作响，秦和宜取出寒霜刀，伸手在刀身上抹去，泛金色的鲜血争相恐后的从撕裂的伤口中涌出，他握拳挥臂，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撒在逆鳞之上。

    黯淡无光的逆鳞突然流光溢彩，散发着生命的光华。

    秦和宜虚托起逆鳞，浑厚的灵气包裹住它，“白龙，你往昔仇人已魂飞魄散，永堕畜生道。逆鳞重现光华，你带着它走吧，别伤害无辜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放过无辜的人。”

    话音落，秦和宜蓄积了力量将逆鳞重重地抛掷了出去，逆鳞直直飞出落在白龙的身上。白龙身子一僵，逆鳞上的巫族血液带来了浑厚的力量，将即将分崩离析的魂魄重新拉拢在一起，混沌迷茫的神智恢复清明。

    从逆鳞开始，水润灵动的光华在白龙身上弥漫，瞳仁转黑，映照出缩小版的故城，白龙解脱地呼啸出声，震天动地。

    “我真心待人类，人类却残忍对我，可悲可笑，哈哈哈哈。”白龙张口，劲风中发出狂怒的笑声。

    豆大的雨点唰地落下，击打着地面，月湖湖水剧烈翻腾，巨大的水柱在白龙的爪子下扭曲着形状，随时随地都会抽打上秦和宜所在的白骨塔，然后带着怒气毁灭故城。

    在事实面前，一切的辩解只不过给灰暗的历史增添笑料，秦和宜抿唇未语，握紧寒霜，自知不敌，但白龙发起攻击他也只能够奋力一搏。

    白龙长啸，“你助我脱困，护我魂魄，多年的镇压已经让我对此地厌恶至深、多年的守护又让我不忍伤害它，罢、罢、罢，我不会动它，但再也不会守护它。天坑下，众生平等，就看故城自己的造化吧。”

    白龙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他守护千年却又禁锢他千年的土地，毫不留恋地拔高身子飞入厚重的云层。

    秦和宜松了一口气，寒霜刀插入废墟支撑身体，与白龙魂魄开战他几乎没有胜算。

    “小童，小童。”秦和宜缓缓地蹲下来，搂住童修喊了几声。

    童修躺在一边，虚弱地张开眼睛，“没事儿，你别担心。”

    秦和宜紧紧抱住童修，“我们回家。”

    “嗯。”童修应了一声，靠在秦和宜的怀里面沉沉睡去，耗空精力，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劲儿。

    事情还要往前两个小时说起，秦和宜和童修在观里面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在湖心岛到处溜达到了七点，慢慢踱步到白龙观的墙根。晚上正殿和白骨塔对外是不开放的，秦和宜和童修轻松跃过高墙，走了几步便到了白骨塔。白骨塔的大门上铁将军把门，生锈的锁链稍微一碰就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安静的白龙观内能够传出很远。

    经过观察，白骨塔三层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秦和宜先上了，见里面很安全后让童修上来。白骨塔一共二十层，层高两米多，细瘦笔直地耸立在湖心岛上，十层以下对外开放，站在第十层便可以俯瞰四周景色，将大半个故城尽收眼底，很多游客来了都想上来看看，但因为白骨塔年代久远，为了保护文物，限制游客数量，每天仅有五十人可以上去。

    十层以上不对游客开放，是因为十层根本没有通往十一层的楼梯。

    秦和宜和童修上了十层，十层空间很小，内里什么都没有放置，而且已经没有了上去的阶梯，十层以上就上不去。

    “老秦我们摸摸看，说不定有啥机关，按下去之后就会弹出一个楼梯，然后我们就上……呃，我什么都没有碰，怎么脑袋上就出现一个洞啊。”

    秦和宜拉过童修让他别乱动，指了指刚才踩得凹陷进去的一开地砖，“大概是这个。”

    “每天白天会有五十个人上来，一个月就有一千五百多人，一年就有……我算算，一年就有一万八千多人，十年……”

    “……别算了，每年这么多人，十层楼的每块砖都被人反复踩过，怎么就没有人发现向上的通道。”秦和宜顿了顿，“你要说的是这个吧。”

    “嗯嗯。”童修点头，“对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具体原因不知道，也许是晚上的缘故，内里的机关只有晚上才能够被开启。”

    “我们上去嘛？”

    “逆鳞就在上面，上去。”秦和宜搂住童修的腰，“抱紧我，上去了。”

    十一层往上，所有在外面能够看得见的窗户都是假的，内里就是结实的墙壁，每一条缝隙都堵得严严实实，毫无缝隙。建塔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启的空间内空气沉闷，被突然而来的人搅动了一室的凝滞，浑浊的空气中有着淡淡龙涎香的味道，悠久绵长，仿佛是从千百年前的古代缓缓飘来。

    在第十八层，秦和宜和童修终于看到了一面不一样的东西，房间内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多了一面厚墙立在房间的正中央，墙上有着彩绘，讲述着古早的故事：故城山川的崩塌，土地塌陷，巨大的天坑，无助的百姓在大自然的面前无力凄凉。

    十九层，也是同样的厚墙，墙上同样有着彩绘，延续楼下的故事：巨大的白龙出现，阻止了山川的崩塌，让土地不再塌陷，天上下着大雨，天坑被大水覆盖，百姓跪在地上，对盘旋在月湖之上的白龙感恩万分。

    二十层，白骨塔的最后一层，正对着楼梯同样是一堵厚实的墙壁，墙壁上没有彩绘，代替彩绘出现的是大段的文字，但文字被损毁严重，只余下零星的字眼可以辨识，比如反复出现的“长生”。结合神话传说、月湖湖底山洞世界的所闻，可以断定是当时的人间帝王受到蛊惑，认为白龙逆鳞可以使人长生，就有了诱骗白龙、镇压白龙的事情。

    白龙鳞片根本无法使人长生，那只不过是蛊惑之言，人类却残忍地拔掉了白龙的逆鳞，将他抛下天坑形成的月湖，镇压在湖底千百年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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