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大门外,十几个记者围在那里。
看见有人过来,摄像机透过镂花的铁艺门拼命闪,生怕有任何小细节捕捉不到一样。
看这阵仗,顾然伸出去的脚步微微一滞,心下百转千回。
正犹豫着,贺荆南已经大步走过去,声线低沉带着微微的冰冷,仿佛稍稍一动便有冰块掉下来一般,“各位一大早就围在这里想知道什么?”
围观的记者稍稍静默,片刻还是有一个胆子稍大低声的问道,“关于贺总裁昨晚在酒店里与人斗殴的事情……”
顾然一愣,贺承厚?在酒店里与人斗殴?
顾然下意识的看向贺荆南的侧脸,只见他也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正常。
“关于这件事情,我们查证清楚会给予答复,请各位先离开。”
记者哪里肯走,他们之所以堵到这里来还不是因为想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贺荆南说完,见记者还不动。看了一眼保安,“打电话给警察局!”
说罢,他不顾身后凌乱的提问声,转身就走。
顾然看了一眼那些记者,忙跟了上去。
前厅,两人走进去的时候,潘慧贤刚从楼上下来。
高级灰青花的旗袍,脸上画了很艳丽的妆容,但还是难掩眼底的疲惫。
看见两人进来,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没说话。
贺荆南径直上前,还没说话,潘慧贤已经开口,“他在楼上。”声音冷淡,不带有一丝感情。
看样子,楼下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想管而已。
身后是贺存希从楼上下来,看几人的神色不对,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然和贺荆南对视了一眼,怔愣间,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掷地有声,“把他给我叫下来!”
顾然回头一看,老夫人竟然起来了,被护理扶着。
“奶奶,您怎么来了?”贺荆南说罢,给护理使了个颜色,想让她把老夫人扶走,岂料老夫人心里明白的很,顿时就揭穿了他。
“行了,我心里有数,存希,你上去把你爸爸带到祠堂!”
贺存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的往楼上去了。
老夫人被护理扶着在祠堂的主位上做了,虽然挣扎着起来了,但是看得出,她的神色十分不好。
潘慧贤在她的下首做了,脸上淡淡的。
贺荆南和顾然也走过去,站在下首。照这种情况,贺承厚等下肯定会被责骂,他们是小辈坐着不好。
须臾,贺存希扶着还有些迷糊的贺承厚缓缓走来。
贺承厚还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看样子刚才贺存希在楼上已经帮他整理了一下,但是效果不大,还是很狼狈。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气的脸都青了。
“存希,这么早叫我去哪?”贺承厚眯着眼睛,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贺存希不好直接提醒,只好拐弯抹角的说,“奶奶找你,在祠堂等着呢!”
贺承厚摆了摆手,“你小子,你奶奶还病着呢,怎么会找我?”
贺存希忙朝大门里看了一眼,只见老夫人一拍桌子,“存希,你放开他,让他自己进来!”
闻言,贺承厚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神情,瞬间清明。他踉跄一步站稳,“妈,你的身体好多了?”
“跪下!”老夫人上来就一声严厉的呵斥。
顾然和贺荆南见状,悄然退了出去。
“慧贤,这……”贺承厚酒醒之后,昨晚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下意识的就去求助潘慧贤,想知道是怎么了。
潘慧贤只淡然的瞥了他一眼,起身道,“妈,今天的家务还没有安排,我去安排一下。”然后,她便走了出去。
祠堂里只剩下老夫人和贺承厚,母子两人面对面,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你太让我失望了!”老夫人一上来就气得浑身发抖。
“我到底是怎么了?”贺承厚不以为然。
“我知道,我突然间说要将董事长的位置交给荆南,你接受不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交给他?”
乍听老夫人自己提起了,贺承厚心底的那点不满又冒了出来,但也只是低低的说道,“偏心呗。”
“偏心?到底是谁偏心?”老夫人大为光火,“你不是不知道存希的真实身份,不要被人蛊惑了两句,就忘记了家族的使命!”
“我没忘!”贺承厚也不甘示弱。“那几年荆南躲在国外,存希帮着我上上下下的忙活。况且,贺家除了你,我和慧贤,没有人知道存希的身世,连他自己都以为是贺家的孩子,这和我们亲生的有什么区别呢?”
“活人不知,死人知。以后我到了地下,怎么见你爸爸?”老夫人说完,猛地咳了几声,整个人又虚弱了很多。
贺承厚忙伸手虚扶了一把,终究还是软了声,“也没说不让荆南继承,自从他回来之后,我不是已经让他开始上手了嘛。那您也不能一下子就越过我了吧?”
说到底,还是不想这么早放权。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我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要是我年轻二十岁,我也不想这么早让荆南继承。但是现在的情况,我必须这么做了!不然,哪天我眼睛一闭,贺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已经叫人帮你们安排好了,在西郊给你们买了地。你们想自己盖房子,还是买房子我都没意见。你的罢免书我已经交到了董事会,罢免之后你自己私人的股份还是你的,你依然是大股东。但是,公司的决策权,你不会再有。你就安心的当一个每年拿钱的股东就行了。”
“妈……真的要这么绝情吗?”贺承厚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
“你难道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吗?在酒吧里为了抢女人和别人大打出手,我们贺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贺承厚茫然的回想着昨晚的一切,他只记得自己去喝酒,然后就醉死了。但是打架?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没有!”贺承厚还想反驳,老夫人却已经将手边的一叠照片甩给了他。
“你自己看!半个小时前我刚收到的,人家要价五百万,不然就要暴露给媒体。”
贺承厚捡起照片,顿时如遭雷击。照片上一个男人搂着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一双手在女人的胸前来来回回,画面极尽糜烂,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贺承厚。
“这些媒体还不知道,现在外面只是说你打架斗殴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会叫人处理好,但是你!”老夫人顿了一下,大喘了一口气,“最近你不要出去,等荆南接任了董事长再分家。”
说完,老夫人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今天,你就在祖先面前思过吧!”
老夫人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都矮了半截。
一回到房间,她便倒了下去。
叫了医生来看,说是怒急攻心,五内郁结。为此,二婶便放下了家里的事情,每天在老夫人的房间里吃斋念佛,为她祷告。
顾然一向对二婶很敬重,看她这么担心也由着她了。
但老夫人的病情,还是每况愈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窗外阳光明媚,顾然走进来先是朝着二婶打了个招呼,二婶慈祥的点了点头。
顾然这才走到床边,小声的叫道,“奶奶,我扶你起来出去走走号好吗?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可好看了。”
老夫人睁开眼睛,虽然很迷糊,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顾然心中一喜,忙帮老夫人穿好衣服。要知道这生命在于运动,一运动就会有精神。
老夫人病得太久了,顾然也没急着让她走,给她做了轮椅推了出去。
自从上次贺承厚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之后,最近都窝在房间里每天醉生梦死,谁去劝都没用,未免老夫人担心,大家都集体缄默,当做不知道了。
很快,公司那边的罢免书也签下来了,董事会已经同意了。
就等着老夫人情况好转,就安排让贺荆南接任的事情。
顾然推着老夫人去了花园,迎春花展开笑颜。蝴蝶兰随风摇曳,展翅欲飞。还有山茶花,一大朵一大朵的在风雪经历之后,依旧在春天开出了灿烂的花朵。
老夫人心里高兴,伸手摸了一下那大红色的花瓣。岂料,啪的一声,那花朵整朵的掉了下去,飘然落入泥土,触目惊心。
老夫人手一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顾然,你去通知董事们,三天之后召开董事会。还有,叫陈律师把股权让渡书准备好,三天后拿去公司。”
顾然心间一颤,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奶奶……”她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夫人冲她笑了笑,“没事,早晚有这一天,你爷爷他也等的太久了。”
老夫人这话一说完,顾然的眼眶也跟着发酸了起来。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老夫人对她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二婶念了句佛,“妈,您想太多了。”
老夫人没理会她们俩,她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上。春天的阳光很温柔,不刺目。看了一会儿她才低下头道,“我累了,送我回去休息吧。”
顾然将老夫人送回房间,便去忙着安排老夫人的吩咐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老夫人仿佛是在养精蓄锐一般,睡得更加熟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她醒来了一会儿,神色清明。自生病以来,从未如此清醒过。
她一睁开眼睛,就说要见贺荆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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