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笑道:“这不我兄弟刚升了建业太守嘛,觉得现在中原时局太乱,特邀我们母子去那儿避避。”
封准瞧了瞧太史慈,笑着说:“这是你儿啊?行!虎头虎脑的,将来绝对能做个都尉校尉什么的。”
我忽然觉得十分好笑,对太史慈道:“帅哥,跟你封大哥报个姓名。”
“封大哥,在下东莱太史慈这厢有礼了!”
“谁!?谁!?”
“太史慈!”
这三人登时嘴巴里像塞了只蛤蟆,下巴都快掉了,封准更是瞪大了眼睛上瞅瞅,下瞧瞧,临了才蹦出句:“我草,名将啊!”
“什么?”
我笑得都要岔了气,见太史慈一头雾水,赶紧说道:“好啦,天色已晚,咱们继续赶路吧。要不错过了宿头,咱不休息,刘大婶和太史公子还得休息呢。”
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继续迤逦而行。路上封准又问了很多白且的事情,得知他拜了童渊为师,还有了蔡文姬这未婚妻,都羡慕的不要不要的。封准也不断嚷嚷着要我找个刀术名家给他介绍介绍。这些好久未见的老友聚在一起,让我这个差点迷失于世间黑暗的人,又重新见到了光明。
我们走了七八天,一路上逢关使钱,倒也没碰上什么难办的事。加上张嵬的悉心调理,我的病也是日趋见好。
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到了徐州城郊。俗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刻即便众人心里都有万分不舍,也只能忍痛道别。太史慈母子首先告别,我对他们千恩万谢也难以表达内心的感激,这一路上若没有他们的马车掩护,我跟童无涯一走到关口就得大战一场,更别提我还拖着一副病躯。
接着,封准和张嵬也告辞了,按他二人的意思,原本也想效仿魏西寒和我一起混下去,但念及东莱村还有众多的天选者需要守护,只好先行告别,静待时机再合到一处。
这些人一走,我的心里空落落的,看着身边这几个男男女女窘迫的样子,真不知道与他们同行是为了他们好,还是害了他们。
寻觅了半天,我们来到徐州城外二十里的一座山神庙暂为栖身。赶紧吩咐小海棠四处作下记号,让魏西寒去徐州城里打探情况,童无涯就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地形,以便遇到紧急情况也好有个退路。
蔡琰把我扶到神像前坐好,自己则忙里忙外的打扫收拾着。想不到一个大家闺秀,竟能干得了这些粗活。此时虽已阳春三月,可徐州地界依然很是阴冷,看着她把雪白的玉手伸进刚打上来的井水里,拿出时却冻得通红通红,心里难免有些心疼:“嫂嫂,歇息下吧,你的手天生是用来弹琴的,在这儿伤着的话,叫在下于心何忍?”
蔡琰一边擦着供桌一边笑道:“欧阳公子说笑了,哪有人天生就注定要做什么的?只是蔡琰命好些,出生在善乐的蔡氏家族里,自小也是跟随父亲耳濡目染,久经习练才会些乐器的。但要是脱离了家庭,文姬不也和其他人一样吗?所以呀,别人做得了的事情,蔡琰也是能做得。”
随随便便的一句聊天,已显现出蔡琰良好的家教和端正的三观,这下就连我都有些羡慕白且了。说到乐器,我忽然想起三字经中有句话叫:蔡文姬,能辩琴。不由有了个很奇怪的想法,问道:“嫂嫂,敢问你会制琴吗?”
“制琴?”蔡琰呵着手有些惊讶说:“会呀,制琴并非难事,只是有些耗费工时。”
耗费工时?在我印象中,不就找块板子涂上漆,拉上弦后晒两天不就得了?“会很麻烦吗?”
蔡琰笑道:“步骤确实有些繁杂,且选材十分讲究。一把好的七弦琴,一般都由百年杉木精心斫成,但我父擅做桐琴,所以文姬也只会制作桐琴。”
“有什么不同吗?”
“杉木琴音韵沉久,只要是百年老材音色均无差异,只是百年之杉难得,又大多生长在江南,所以想就地取材恐亦难为。桐木琴多以北方梧桐斫成,比杉木琴的音色较聚且亮,琴艺高超者使之可音远流长。但丝弦易断,况并非所有梧桐都可制琴,须以殊法鉴之,得其良木,方能成琴。”
她侃侃而谈,我却头昏脑涨,只得装懂的说:“哦!原来这么多门道啊!那斫一面琴得要多久啊?”
“若选得上材,需先晾晒一年,然后掏空、合琴、装配、修整、上弦、涂油等工序下来,成琴怎么也得一年半的时间。”
“这么久!?”我登时有些绝望了,制成一把上好的古琴得要一年多的时间,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蔡琰见我满脸失望,不由问道:“欧阳公子,你问这个是想做什么吗?”
我想了想道:“不瞒嫂嫂,我本想斫制古琴贩卖,以养活这三十多人。但不想迁时日久,实在是等不起。”
蔡琰蹙着秀眉说:“也不瞒公子说,琴属高雅之物,可直透人的灵魂,早脱金银束缚。家父曾斫有一张焦尾琴,为世人所知,时任太尉杨赐曾以千金相求,家父亦未允可。蔡琰实不愿将琴作为交易品,也请公子打消此念。”
我听了更加郁闷,只得说道:“嫂嫂教训的是,我不通音律,只想到了眼前的窘境,却忘了琴赠知音人的典故。”
蔡琰闻言噗嗤一笑道:“好一个琴赠知音人。公子于文姬虽非知音,却是恩人。蔡琰决定精斫古琴七张赠予公子,以报答数度救命之恩。至于赠出去的琴是何等下场,就与文姬无关了。”
我一听心中大喜,却又有些忧虑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嫂嫂了?”
“这倒不会,咱们来时我见附近林树茂盛,应当会有良木,所以这并非难事。而且文姬还有一个法子,能让大家一解困厄。”
“嫂嫂是说,有法子挣钱?”
蔡琰未言未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