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罗友村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苏无常没有惊动其他人,悄悄回了木屋里。
暹罗染了绿毛,看着有点滑稽,没了高贵冷艳,赖在少女怀里不下来,后者没办法只好搂着困在椅子里眯了会觉。
等她再度睁眼时,怀里已经空了,能够不惊动她悄无声息地离开,这猫虽然看着偶尔蠢萌,但本质上和他主子一样,都是真正的高手来着。
刘启和那个受伤的男人没有回罗友村,所以苏无常也没有告诉刘吉这件事,刘启无疑是个聪明人,不回来和这里的村民汇合,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她相信只要出了矿洞,这位工友能很好地安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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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友村里,过秋冬的防寒措施完成得差不多了,素生几个与来时相比,明显变得更沉稳踏实,大概是因为对村民有了实质性的帮助,他们自身的责任感便更加强烈了。
要离开前,素生带着陆铭和刘吉,早早地赶着驴车下了山,说是去原来的村子边上转一转,顺便给故去的亲人烧点纸钱。
而明明亲生父亲就在镇上的陆双双,却绝口不提下山去看看的事情。
似乎自打苏无常将她救走的那晚后,她便只是一个失去弟弟和娘亲的孤儿,其他种种,再不关她何事了。
但陆双双不是一个会轻易放下的人,在知道是知府将她弟弟送给了某个大人物,最终导致陆铭的惨死,并还暗中给了继母一笔不菲的财物后,她的表情异样的沉静,那是一种忍耐到极致的悲伤和愤怒。
她不提,苏无常也不会轻易去触碰她的伤口,这个小丫头心思纯粹,虽然柔弱,却也有坚硬决绝的部分。
苏无常在村子转悠了一圈,顺便看着千阳小公子跟个皮猴似地,上树下坑的,脸上都是泥巴,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挑剔跟贵族气。
她便不由地觉得好笑,若是被这孩子心心念的三叔看到,大概是一眼认不出来了。
素生回来时已经是下午,陆铭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一直问身旁的刘吉:
“你瞧清楚了吗?当真看到你的刘启哥了?还……还有个跟他在一块的人像我爹?“
刘吉皱着眉头道:“我也就是一打眼的功夫,刚瞧见个人影,刘启哥明明看到我了,你说他为什么要跑呢?”
“我问你是不是看到个像我爹的人了,你扯别的干嘛,我咋知道他为啥跑!”
陆铭有些着急,扯着刘吉的衣袖连声追问。
刘吉捂着头想,被问得急了,便嚷:
“我刘启哥又不认识你爹,他怎么可能跟你爹在一块,再说我们的爹娘都死了,除非我见鬼了!”
陆铭一愣,眼睛都红了,气闷地道:“那你还说!”
刘吉也恼了,回道:“谁叫你问的!”
素生叹了口气,把驴车上的几袋粮食搬下来,冲着二人道:
“好了,都别恼了,帮忙搬东西吧,等会还要收拾包袱,准备回丹阳呢。”
素生发话,两人哼了一声,谁也不想搭理谁,搬了粮食就各走各的,只留下青衣少年一脸无奈地道:
“往哪儿搬呢,大门在这边啊……”
陆双双原本在土灶前煮面,瞧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苏无常,小声道:
“他们几个是不是在吵架,怎么陆铭好像要哭了?”
苏无常伸了个懒腰,盯着锅里沸腾的面汤回道:
“没事,这人嘛,活着总是要有点心怀侥幸的希望,才能学会和自己和平相处呀。”
陆双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啊了一声又问:
“所以,到底是不是闹矛盾了嘛?”
“啧,真香,面里再打三个鸡蛋吧~”
苏无常冲着绿衣小姑娘眨了下眼,起身往木屋里走去。
陆双双利落地打了三个蛋,颇为委屈地自言自语道:
“明明是给你煮的面,又要便宜这三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