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正堂‘明镜高悬’匾额下坐着面沉似水的张县令,身边站着手握折扇的师爷,三班衙役分列两旁。
“威武~”
齐唰唰的吼起堂号之后,十多根水火棍噼哩啪啦的狠戳地面。
“啪!”
张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喝一声:“带人犯!”
“带人犯~”一声声从正堂传到外堂,外堂两个衙役押着周宁走上正堂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身上的绳索早已除去,周宁笔直的站在大堂中间,目光平静如水的望着他的这位同僚。
原以为此番赴任之后,就要过上审人的日子了。谁料得到这赴任途中先来了一课,他居然在大堂之上受人家的审。
这才是管官之官被官管,审人之人受人审。
“啪!”张县令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厉声厉色的问道:“大胆人犯,因何见官不跪?”
周宁苦笑一声,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什么了,怎么就变成了人犯?他明明只是找个人家问问路,顺便想讨碗清水喝而已。
结果连碗水都还没喝上,就被衙役们五花大绑的给‘请’到了县太爷的大堂上。
周宁见上面问下话来,他朝上拱了拱手,坦然的答道:“小可有功名在身,不便行礼,还望大人见谅。”
在大靖王朝读书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就算是最底层的秀才也有见县官不跪的特权。周宁是新科进士,又是新任命的县官,论起来跟上面端坐着的张县令是平起平坐的。
张县令听闻他有功名在身,才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起他来。只见下面站着的人头戴方巾、身着儒衫、相貌英俊、仪表堂堂,看起来倒像个读书人的样子。
“你是哪年中的秀才?”张县令见他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雅之态,倒信了他是有功名的人,不过料他也就是个秀才而已。
“九年前中的秀才。”周宁实话实说,没想到却换来县官大老爷一阵冷笑,笑得阴森森的直冒寒气。
“好一个信口雌黄的无知小儿,你今年能有多大年纪?就敢说九年前中的秀才?”张县令没法相信他说的话,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九年前还是个孩童。
“小可虚度年华十九春,九年前中秀才,六年前中举人,只因家母仙逝,守孝三载误了考期,今年才入春闱。”
“哈哈哈哈”张县令肆意的大笑透着无尽的嘲讽,刚才他还怀疑他是信口胡绉,现在他直接怀疑他是失心疯了。
谁听说过十岁考上秀才的神童?谁又见到过十三岁的小举人?照他这个说法,他今年入春闱,该是毫无疑问的状元及弟了吧?
“好大的口气,阁下莫非是文曲星下凡?不知您姓甚名谁,仙乡何处啊?”张县令的语气并不凶恶,相反还很柔和,柔和中带着让人如刺哽喉般的难受。
面对这赤.裸裸的讥讽,周宁面不改色,就跟听不出来这话里的真正含意一般,淡然的开口答道:“承蒙大人夸奖,小可姓周,单名一个宁字,家住西州五府苍山郡。”
“啪!”张县令又重重的一拍惊堂木,也不再跟他绕弯子了。他有没有功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有没有罪。
只要他有罪,有功名也可以革去功名。张县令面若凝霜,一本正经的问起了案子。
“大胆刁民!你是如何与刘王氏勾搭成奸,又是如何谋害了刘五柱的?还不与我从实招来!”
每次都有问必答的周宁,这一次真的是有点搭不上茬了。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眨了眨眼睛,细细的琢磨了一番。
张县令一句话透出来两个信息,前半句有一个词是‘勾搭成奸’,后半句说是‘谋害了刘五柱’。
这两个信息综合到一起,周宁明白了今天的案子是什么性质的。
“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怀疑小可杀夫夺妇么?”周宁不急不忙不慌不乱,这个事他自信还是说得清楚的。
周宁微微扬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小可自去年九月初,一直住在京城的春风客栈,整整八个月不曾离开过。十三天前从京城出发,今日才赶到贵县,这里我人地两生,跟任何人都没有一点瓜葛。”
张县令盯着周宁看了半天,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精神病,怎么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像精神不正常一样?
他去年九月初入京之后就不曾离开?还真是巧啊,巧极了,刘五柱死于去年八月十七,从这里到京城也就半个月的路程。